当张烨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迎接他的,不再是刺鼻的消毒水,也不是任何熟悉的气味。
而是一种……虚无。
一种仿佛连空气都被抽干了的、绝对的死寂和空旷。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某种暗灰色的、不知名材质构成的巨大广场之上。
广场的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那片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绝望的、永恒不变的“夜空”。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只有一种散发着惨白色微光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冷的光源,将这片广阔得近乎荒谬的空间,勉强照亮。
而在广场的正中央,耸立着一座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其宏伟的、由纯粹的黑色岩石雕刻而成的……方尖碑。
那方尖碑,高耸入云,仿佛要刺破这片永恒的夜幕。碑身之上,篆刻着无数张扭曲的、痛苦的、形态各异的生物的面孔。那些面孔,栩栩如生,像是随时都会从那冰冷的岩石里,挣扎着爬出来。
而在方尖碑的下方,则零零散散地,站着、坐着、或者躺着一些……人。
张烨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他“进入”这个游戏以来,第一次,看到除了副本世界里的NPC之外的,“同类”。
这些人,形态各异。
有穿着现代西装、看起来像是公司白领的男人。有穿着古代盔甲、腰间挎着长刀的武士。甚至,还有一个身体半边都已经被机械所取代、眼睛里闪烁着红色电子光的改造人。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挥之不去的、与这个死寂的空间格格不入的……“活人”的气息。
以及,一种更加深沉的、几乎已经融入了他们骨子里的……疲惫与麻木。
这里,是什么地方?
“欢迎来到‘无光之城’,新人。”
一个沙哑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
张烨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破旧牛仔夹克、满脸胡茬的白人男子,正靠坐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上,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那男子的眼神,浑浊,空洞,像是在一片没有希望的沙漠里,行走了太久的旅人。
“无光之城?”张烨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没错。”白人男子又灌了一口酒,然后,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张烨两眼,“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刚从新手副本里,侥幸活下来的幸运儿吧?”
“每一个完成新手副本,并且评价在C级以上的人,都会被传送到这里。”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座巨大的、黑色的方尖碑,“这里,是所有‘契约者’的中转站,是交易所,是避难所,也是……坟墓。”
“契约者?”
“就是我们。”白人男子自嘲地笑了笑,“一群,在各自的世界里,本该死去,却被那个该死的‘系统’选中,扔进这场永无止境的、血腥的游戏里,苟延残喘的可怜虫。”
张烨沉默了。
这个男人的话,印证了他心中所有的猜测。
“在这里,你可以用你在副本里赚到的‘灵魂币’,去交换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男人指了指广场的另一头,那里,有一些由光幕构成的、如同商店橱窗般的摊位,“武器,装备,情报,甚至……可以让你在现实世界里,多活几天的‘生命’。”
“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下一次,从副本里回来。”
“看到那座碑了吗?”他又指了指那座黑色的方尖碑。
“那是‘任务碑’,也是‘耻辱柱’。”
“所有即将开启的副本世界,都会在上面显示。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实力和情报,选择你想进入的世界。”
“同时,上面,也记录着所有契约者的……排名。”
张烨顺着他的手指,抬头望去。
只见,在那座巨大的方尖碑之上,无数金色的、如同瀑布般的数据流,正在飞快地刷新、滚动。
【契约者编号:001。代号:‘帝’。力量评级:SSS+。所属阵营:‘天庭’。】
【契约者编号:002。代号:‘撒旦’。力量评级:SSS。所属阵营:‘地狱’。】
【契约者编号:003。代号:‘奥丁’。力量评级:SS+。所属阵营:‘阿斯加德’。】
……
一个个充满了神话与传说色彩的代号,一个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到无法理解的力量评级,从他的眼前,飞快地划过。
而在这份榜单的、最末尾的、几乎要被数据流的底端所淹没的位置,他看到了自己的信息。
【契约者编号:735。代号:(未命名)。力量评级:E+。所属阵营:无。】
E+。
他在九龙城寨里,拼尽了性命,甚至不惜与一整个“幽界”本源生物的灵魂融合,所换来的力量。
在这份榜单上,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显得那么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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