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江水愈发湍急冰冷。陈九河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无视水流的阻力,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匀速向上游潜行。
双臂与前胸的灰色纹路微微发亮,那是“永眠”法则在自主流转,平复着周围躁动的水元素。
指尖那缕暗色流光则如同活物,不断震颤,指向远方那散发着“分解”波动的源头,传递着一种混合了渴望与排斥的复杂悸动。
沿途的景象,开始呈现出被“分解”力量侵蚀的痕迹。
江底的岩石不再坚固,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如同被无形的强酸腐蚀,轻轻一碰便化作簌簌落下的粉末。
沉船的残骸朽坏得异常迅速,木质结构如同经历了千百年时光,一触即碎,金属则布满红锈,形态扭曲崩坏。
甚至连一些水生的阴魂怨灵,靠近这片区域后,魂体都会开始不由自主地消散、分解,化作最基础的能量粒子,融入江水,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是一片被“腐朽”与“崩坏”法则笼罩的水域,万物都在加速走向自身的终末。
陈九河灰色的瞳孔倒映着这满目疮痍,内心毫无波澜。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枚作为核心的“寂核”碎片,对这股“分解”之力表现出一种近乎“食欲”的贪婪。
同属“葬”之范畴,“分解”更像是“终结”过程的具体表现之一,是通向最终“无”的必经之路。
吸收它,能让寂核更加完整,也让陈九河对“葬”的理解更加深入。
但与此同时,那缕提前缠绕在他指骨上的“分解”法则流光,也在不断试图侵蚀他自身。
若非有“永眠”纹路的镇守和寂核本源的压制,他的这具躯壳恐怕早已如同那些江底岩石一般,开始崩解。
他循着感应,来到了一处更加诡异的地域。
这里仿佛是一段被遗忘的、埋藏在江底的山体隧道入口。
洞口巨大,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巨力强行撕裂山体而形成。
洞内幽深黑暗,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以及那股清晰的“分解”权柄波动。
洞口周围的江水,颜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黄,漂浮着无数细密的、如同骨灰般的絮状物。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洞口两侧,堆积着大量难以形容的“东西”——那是一些半溶解的、各种生物(包括人类)残骸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聚合体,它们还在微微蠕动,不断有新的部分从山体或江底被吸引过来,粘合上去,又不断有旧的部分分解、脱落,周而复始,形成了一种 grotesque 的、动态的“门饰”。
陈九河悬浮在洞口,灰色的葬力自然流转,将试图靠近、想要将他同化进那些蠕动聚合体的无形分解之力排斥在外。
他能感觉到,那股权柄碎片的核心,就在这洞窟的深处。
没有犹豫,他径直滑入黑暗的洞口。
洞内并非全然漆黑。
岩壁上附着着一种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苔藓,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分解周围的岩石,同时又散发出微弱的光亮,照亮这条不断向下倾斜的、仿佛直通地狱的甬道。
甬道两侧的景象,比洞口更加骇人。
岩壁不再是单纯的石头,而是变成了某种……活着的、不断代谢的肉质与骨质的混合体。
无数扭曲的面孔、残破的肢体、奇形怪状的内脏器官,如同浮雕般镶嵌在墙壁上,它们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在溶解与重塑之间无限循环。
低沉的、仿佛亿万生灵临终前的痛苦呻吟与组织溶解的粘稠声响,混合成一种令人疯狂的背景音,在这条“朽坏之廊”中回荡。
陈九河面无表情地前行。他的存在,像是一滴冰冷的油,滴入这锅沸腾的、充满腐蚀性的浓汤之中。
周围的“墙壁”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无数由腐烂血肉形成的触须试图缠绕他,但触及他周身的灰色葬力时,便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枯萎、分解。
他指骨上的那缕暗色流光变得异常活跃,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分解法则,并反馈回一种冰冷的、关于物质结构崩坏、能量秩序瓦解的法则信息。
随着深入,廊道开始变得宽敞,最终通往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的中央,没有预想中的祭坛或核心物体,只有一棵……树。
一棵巨大无比,却已经完全石化、并且正在从内部不断崩解的怪树。
树的枝干扭曲盘绕,形态狰狞,树皮早已脱落,露出内部布满孔洞、如同被虫蛀空的石质结构。
树的根系深深扎入洞窟底部一片翻涌着暗黄色粘稠液体的“池塘”中,那液体散发着极致的腐朽与分解气息,正是整个“朽坏之廊”力量的源头。
而在那棵不断自我崩解的石化怪树的树干中心,镶嵌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不断变换着形状的暗黄色晶体。
它时而如同腐朽的木心,时而如同风化的骨骼,时而又如同某种不断崩坏又重组的复杂几何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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