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占有欲,如岩浆般冲破了理智的堤坝,瞬间席卷了董俷的四肢百骸。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一头被触及逆鳞的洪荒巨兽,周身爆发出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
“住手!”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不似人声,更像是野兽的咆哮。
那名拉开弓弦的家奴手一抖,箭矢“嗖”地一声擦着狮鬃兽的蹄边射入泥地,惊得那神驹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
然而,家奴根本来不及庆幸自己没有射中,一道黑色的残影已经卷携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皮鞭如毒蛇般咬开了家奴的皮肉,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抽飞出去,翻滚着摔在地上,半边脸颊已是血肉模糊,眼看是活不成了。
董俷手持长鞭,立于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过周围所有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家奴,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谁再敢对它动一根手指头,我便剁了谁的手!”
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那匹狮鬃兽依旧烦躁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息。
家奴们连大气都不敢出,被董俷那如同实质的杀气笼罩,只觉得手脚冰凉,仿佛坠入了九幽地狱。
“阿弟!”一声惊惶的呼喊打破了这片恐怖的宁静。
董玉策马赶来,看到地上那名生死不知的家奴和董俷满身戾气的模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顾不上那家奴的死活,焦急地勒住马,声音颤抖地劝道:“阿弟,你疯了!快退回来!那不是凡马,是我们临洮羌人传说中的‘灾祸’!是神兽的后代,性情暴虐,凡是试图占有它的人,都会招来灭顶之灾!”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根植于血脉的古老恐惧,仿佛那匹马不仅仅是马,而是某种宿命的化身,一个不祥的预兆。
她看着弟弟那执拗而疯狂的眼神,心中涌起无边的忧虑与恐惧,那不仅仅是对一匹烈马的恐惧,更是对弟弟未来命运的深深担忧。
“灾祸?”董俷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嘴角却勾起一抹残忍而狂傲的弧度,“我董俷,就是最大的灾祸!我的东西,谁敢说是灾祸!”
话音未落,他扔掉手中的长鞭,竟一步步朝着那匹狮鬃兽走去。
董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失声喊道:“不要过去!”
可董俷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那匹马。
那匹和他一样,浑身都写满了不驯与狂暴的生灵。
狮鬃兽感受到了他的逼近,焦躁的情绪愈发明显。
它弓起背,金色的鬃毛根根倒竖,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
它用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董俷,喉咙深处发出阵阵低沉的威胁嘶吼,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一人一马,相隔十步,对峙而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牧场的风停了,马群的骚动也平息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即将爆发的生命体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张力,像是角斗场上两名最顶尖的角斗士,在决战前互相审视,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董俷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愈发炙热。
他看到的不是一匹马,而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是另一个自己——一个被压抑、被束缚,却渴望挣脱一切,驰骋天地的灵魂。
“吼!”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狮鬃兽!
它猛地人立而起,两只碗口大的前蹄带着万钧之势,朝着董俷的头顶狠狠踏下!
这一击若是踏实了,便是金石也要化为齑粉。
然而,董俷似乎早有预料。
在马蹄落下的瞬间,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旁侧一滚,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尘土飞扬间,他腰身猛然发力,如同一头猎豹,不退反进,竟欺身而上,死死抱住了狮鬃兽的一条前腿!
一人一马,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这已经不是驯马,而是一场最原始、最野蛮的搏斗。
狮鬃兽疯狂地甩动、跳跃、撞击,试图将这个胆敢冒犯它尊严的人类甩开。
董俷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像一块顽固的牛皮糖,任凭身体被拖拽、被撞击,发出骨骼欲裂的闷响,也绝不松手。
他被狠狠地掀翻在地,后背撞上一块坚硬的石头,一口鲜血差点喷出。
可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咧开嘴,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痛快!这才痛快!”
这笑声癫狂而恣意,仿佛积压了十年的郁结与不甘,都在这一刻随着那剧烈的疼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灵魂在欢呼。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这才是他渴望的战斗!
狮鬃兽似乎也被他的疯狂激怒了,它低下头,张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毫不留情地朝着董俷的肩膀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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