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天崩地裂。
以董俷为锋矢,八名巨魔士为骨架,五溪蛮兵为两翼的凿穿阵型,如一柄烧得赤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黄巾军那看似无边无际的阵列中。
没有试探,没有迂回,从一开始,董俷选择的就是最为惨烈、也最为直接的破阵之道。
战马的悲鸣与人的惨叫混杂在一起,前排的黄巾军士卒甚至来不及举起手中的兵刃,就被象龙那山峦般的身躯撞得筋断骨折,随即被紧跟其后的铁蹄洪流踏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这是一场毫无道理可言的屠杀。
董俷手中的双柄擂鼓瓮金锤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滚烫的血雾与碎裂的骨骸。
他身后的巨魔士与五溪蛮兵,眼中再无半分人类的情感,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他们像一群被饥饿逼到极限的狼,闯入了拥挤的羊圈,唯一的念头就是撕碎眼前一切会动的东西。
黄巾军的前锋,在这股凝结了绝望与疯狂的冲击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防线被瞬间撕开一道血淋淋的豁口,董俷率领的这支孤军,就这样踏着敌人的尸骨,一往无前地杀了进去。
然而,胜利的快感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更深沉的绝望所取代。
他们凿穿得太快,太深了。
当众人从杀戮的狂热中稍稍回神,才发现四面八方,依旧是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黄巾人潮。
他们像一块投入泥潭的石子,激起了一片血色的涟漪,然后便被整个泥潭死死包裹,动弹不得。
“董俷!是你!你这狗贼!”
一声凄厉的咆哮在乱军中炸响。
黄巾军中一员大将,头裹黄巾,面目狰狞,正是渠帅李大目。
他死死盯着那个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魔神身影,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昔日在西凉结下的血海深仇,此刻化作了无穷的杀意。
他认出来了,那个骑着巨象,手持双锤的怪物,正是让他家破人亡的董家庶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大目怒吼着拍马冲出,手中长枪舞动,枪花层层叠叠,犹如一朵盛开的死亡莲华,直取董俷的心窝。
他要报仇,他要亲手杀了这个毁掉他一切的敌人,然后踩着他的尸体,成就自己的不世功业!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却残酷得令人窒息。
董俷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在枪尖及体的瞬间,左手铁锤随意地向上一格。
“铛!”
一声刺破云霄的金铁交鸣,李大目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枪杆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那杆陪伴他多年的精钢长枪,竟被这一锤震得脱手飞出。
他尚未来得及惊骇,董俷的右锤已如泰山压顶般轰然落下。
“噗——”
沉闷的击打声中,李大目的胸骨应声塌陷,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狂喷而出。
他脸上的狰狞与怨毒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不信。
他像一个破麻袋般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随即被卷入乱军的洪流之中。
无数只属于同袍的脚、无数只属于敌人的马蹄,从他身上无情地践踏而过。
昔日的野心与仇恨,连同他的血肉之躯,一同被碾作了泥泞战场上毫不起眼的一抹血浆,再无人知晓。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侧,典韦的战马哀鸣一声,被数杆长矛刺穿,轰然倒地。
典韦却在倒地的瞬间翻身而起,顺手夺过一杆长枪,状若疯魔般继续步战狂杀。
一柄锋利的钩镰枪划过,在他腿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却仿佛毫无知觉,不退反进,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反手一枪将偷袭者钉死在地。
不远处,沙摩柯陷入了数倍于己的敌人围困之中,他手中的铁蒺藜骨朵早已化作一团血肉轮盘,每一次挥舞都带走数条生命,可敌人依旧如潮水般涌上,他高大的身躯上已是伤痕累累,呼吸粗重如牛。
文聘更是凄惨,半边脸颊被流矢削去,鲜血混杂着敌人的脑浆与碎肉,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
他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槊,每一次捅刺,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在自己倒下前,再多杀一个敌人。
他们是三员悍将,是三座在惊涛骇浪中摇摇欲坠的礁石。
他们身后,是数百名瑟瑟发抖的百姓。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死战。
董俷浴血回望,映入眼帘的,是兄弟们一个个陷入死地的惨状,是袍泽们在血泊中挣扎的身影。
他看到一个又一个五溪蛮兵被长矛穿透,却在临死前死死抱住敌人,用牙齿咬断对方的喉咙。
而援军……援军始终没有出现。
他的心,一寸寸沉入冰窟。
凿穿战术成功了,可他们也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他环顾四周,身边还能跟上他冲锋节奏的,只剩下最后三名巨魔士。
他们同样浑身浴血,气喘如牛,但望向董俷的眼神,依旧是毫不动摇的忠诚与决绝。
罢了。
董俷惨然一笑,举起了沉重的铁锤,指向前方黄巾军最密集的中军大纛。
“兄弟们,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正当他准备发出最后一道命令,与仅存的兄弟共赴黄泉之时——
呜——
一声低沉、悠远,如泣如诉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远方传来。
那声音来自宛城的方向,被夜风卷着,裹挟着远处火光的气息,飘荡在这片修罗场上。
它不似寻常军号那般激昂或急促,反而带着一种古老而悲凉的呜咽,仿佛是来自远古洪荒的巨兽在发出沉沉的叹息。
这声音不大,却诡异地穿透了震天的喊杀声,清晰地钻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厮杀的声浪,竟为此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战场上所有还活着的人,无论是疯狂的黄巾军,还是浴血的董俷部众,都下意识地僵立在原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片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夜幕尽头,究竟是什么?
是援军将至的天籁,还是……黄泉路上引魂的丧钟?
董俷高举的双锤停在了半空,浑身的肌肉因极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
他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声号角之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模糊。
是生门将开,还是末路终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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