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石山下,寒风如刀。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刺目的火星,仿佛要将这昏暗山谷彻底点燃。
北宫伯玉手中的环首刀大开大合,刀锋卷起的气浪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每一刀都朝着对面那个苍老却依旧雄壮的身影的要害而去。
对面,烧当老王须发贲张,手中的狼牙枪舞得密不透风,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弧线,精准地格挡住势大力沉的劈砍。
枪杆与刀刃相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震响,震得山谷两侧的岩壁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他们麾下的羌人与汉军士卒分列两旁,一个个神情紧张,紧握着兵刃,死死盯着场中那两个决定着他们命运的身影。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是两个部族之间积怨的总爆发。
杀气,早已弥漫了整个山谷。
然而,就在又一次刀枪相抵,两人角力于一处,脸庞相距不过咫尺的瞬间,北宫伯玉那张被风霜刻画得粗砺的面孔上,却没有半分搏命的疯狂,反而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王,这出戏,还满意么?”
烧当老王浑浊的双目中怒火翻腾,那不是伪装的,而是发自肺腑的恨意。
他咬牙切齿地回应,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砂石在摩擦:“满意?北宫伯“玉,若不是为了给我的孩儿报仇,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你的心肝掏出来!”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振长枪,将北宫伯玉逼退数步,随即枪出如龙,直刺其面门。
北宫伯玉侧身躲过,环首刀顺势下劈,刀锋擦着枪杆滑下,激起一长串更为炫目的火花。
“韩文约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烧当老王一边狂攻,一边怒吼,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当年若不是我烧当部出兵相助,他韩遂焉能坐稳金城郡?可他呢?他为了自己的地盘,竟然暗中设伏,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吼声在山谷中回荡,充满了为人父的绝望。
他的攻势越发凌厉,每一枪都仿佛要将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与仇恨尽数宣泄出去。
他恨,恨韩遂的背信弃义,更恨自己当初的识人不明,恨自己无力为子复仇的憋屈。
这滔天的怒火,终于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北宫伯玉从容不迫地应对着,他的眼神冰冷如铁。
他能感受到烧当老王那并非演戏的杀意,但他更清楚,这股杀意真正的目标并非自己。
“光靠吼是杀不了韩遂的。”趁着一个错身的间隙,北宫伯玉的声音再次钻入老王的耳中,如同淬了冰的毒针,“他现在兵强马壮,又有朝廷做靠山,凭你一个烧当部,拿什么去跟他斗?”
烧当老王的动作一滞,“那又如何?我就是拼尽我烧当部最后一滴血,也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匹夫之勇。”北宫伯玉冷哼一声,手中环首刀突然刀势一变,不再格挡,反而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切向烧当老王的手腕。
老王大惊,急忙收枪自保,两人再次拉开距离,遥遥对峙。
山谷中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老王,只靠我们,不行。”北宫伯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战场,“但如果,我们不是孤军奋战呢?”
烧当老王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等待着下文。
“边章、李文侯,早就对韩遂独揽大权心生不满了。”北宫伯玉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他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们名正言顺举起反旗的契机。而我们,就是这个契机!”
他的目光变得阴冷而锐利,仿佛已经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我们联手,先在金城郡内掀起大乱,再以边章、李文侯为外援,东西夹击。到那时,韩遂就是瓮中之鳖!”
北宫伯“玉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甚至,我们都不用那么麻烦。韩文约此人,最好虚名,总以凉州豪杰之首自居。我们只需把事情闹大,闹到他不出面调停便会威信扫地的地步……”
烧当老王眼神一动,瞬间明白了北宫伯“玉的意图。
“你的意思是……”
“没错,”北宫伯“玉的野心在沉默中悄然膨胀,“你我在此地‘火并’,你烧当部出几百人,由我‘斩杀’。消息传出,金城震动,韩遂必然会以‘调停人’的身份前来此地。他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彰显自己地位的事情。”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而这积石山,就是我们为他准备好的埋骨之地!只要将他挟持在手,号令其部众,整个金城郡,乃至整个凉州,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计策成型,阴谋的气息在山谷中弥漫。
烧当老王眼中的复仇火焰越烧越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韩遂跪在自己面前,为他死去的儿子忏悔求饶的场景。
“好!”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重逾千斤,“就按你说的办!我烧当部的勇士,流血不流泪!只要能杀了韩遂,死多少人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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