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堂内烛火却亮如白昼,将每个人的影子拉扯得狰狞而漫长。
董金双手高举着一卷泛黄的绢帛,那上面沉淀着岁月的尘埃与一个家族的荣辱。
他步履沉稳,神情肃穆,仿佛捧着的是一道可以决定生死的圣旨。
他小心翼翼地将族谱在董卓面前的长案上徐徐展开,古朴的墨迹与朱砂印记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太师请看,”董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激动与虔诚,手指点在绢帛一处,“此乃我彭城董氏历代族谱,绝无半点虚假。上溯至先祖,传承有序,直至这一代……您看,‘董雅’二字,正是令尊大人的名讳,赫然在列!”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锻造的铁钉,要将董卓牢牢钉在这份从天而降的“血脉”之上。
董卓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眼神深邃如潭,看不出半点波澜。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横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与冷漠。
然而,在他宽大的袍袖之下,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出身,这个如同鬼魅般纠缠他一生的词语,如今竟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被一个来自千里之外的所谓“族人”捧到了他的面前。
是天降甘霖,还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不等董卓开口,一旁的李儒已然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温和而疏离的微笑。
“族老有心了。太师戎马半生,与宗族失联已久,能有此物,实乃天大的幸事。”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俯下身,看似随意地接过了那卷族谱,指尖在绢帛上轻轻滑过,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烛火摇曳,在他阴沉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他的视线顺着那一个个名字向下寻去,当看到“董雅”之名时,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的手指在董雅的名字下方停住了,那里,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董卓这一支,到他的父亲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生生斩断,再无后续。
一个传承千年的世家,会对一个流落在外的嫡系血脉不做任何标注与寻访?
这不合常理。
李儒心中警铃大作,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将族谱轻轻卷起,仿佛那处空白根本不存在。
董卓将李儒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他沉吟片刻,原本紧绷的面容忽然松弛下来,竟发出一声长长的感慨,声音里充满了沧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唉……想不到我董仲颖,漂泊半生,终究还是有根可寻。好,好啊!血浓于水,古人诚不我欺!”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董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不知此事,是族中长老们的意思,还是……另有高人指点?”他的语气看似亲切,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刃,抵在了董金的喉咙上。
空气中那份刚刚营造出的“认祖归宗”的温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与委蛇的冰冷与试探。
董金被他看得心头一颤,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笑容,连忙躬身道:“太师说笑了,此乃我董氏阖族之意。您如今权倾朝野,是我董氏一族无上的荣耀,我等前来归附,乃是天经地义,何来他人指点一说?”
就在董卓与董金言语交锋,彼此试探深浅之际,李儒已悄无声息地退至董卓身后。
他宽大的袖袍垂下,遮住了所有的动作。
只有董卓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轻轻塞入了一小片冰凉的丝帛。
他不动声色地用指尖捻住,那上面,是四个用指甲掐出来的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彭城有诈。
几乎在同一瞬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负责府邸外围警戒的暗卫疾步冲向堂内,神色惶急,显然有万分紧急的军情要报。
他刚刚冲到门口,张开嘴,一个“报”字尚未出口,声音便戛然而止。
“噗!”
一声沉闷至极的钝响划破了夜的寂静,像是熟透的瓜果被人用重锤砸开。
那名暗卫的身形猛然一僵,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截淬着幽蓝光芒的箭簇从自己的心口透出。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高大的身躯便如一截朽木般轰然向前栽倒。
鲜血,瞬间染红了门槛。
堂内原本虚伪的平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撕碎。
董金脸色煞白,惊恐地向后退去。
董卓眼中的最后一丝“温情”与“感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与凛冽如霜的杀机。
他的目光越过倒地的尸体,穿透了董金惊骇的脸庞,直射向门外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游戏结束了。
这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不仅想用一份假族谱来算计他,甚至敢在他的府邸之内行刺。
他们真的以为,他董卓还是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西凉武夫吗?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大堂之外,似乎能看到那些正在偏厅等候召见的、来自各方的羌人首领和凉州将领。
今夜,宾客云集,正好,可以杀一个人,来祭这刚刚流下的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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