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的密室之内,烛火如豆,被无形的风吹得摇曳不定,将袁隗与袁绍叔侄二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如同鬼魅。
何进的死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此刻正要化作滔天巨浪。
“本初,何进一死,宦官势衰,朝中无主,正是我袁氏四世三公,重掌乾坤的天赐良机!”袁隗苍老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感,唯有冰冷的算计。
他枯瘦的手指在古朴的木案上轻轻敲击,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洛阳的命脉之上。
袁绍双目炯炯,闪烁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野心寒光,他压低了声音,语速却极快:“叔父所言极是。如今宫中仅有何太后与小皇帝,群龙无首。我们必须抢在董卓那西凉莽夫入京之前,将天子与太后牢牢控制在手中!如此,方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号令天下!”
“不错。”袁隗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丁原此人,勇而无谋,又素与宦官不和。他手中的并州狼骑,是当下洛阳城外最锋利的一把刀。你去告诉他,就说我等欲清君侧,诛尽阉党余孽,请他即刻发兵,突袭北宫,‘保护’圣驾。事成之后,许他执金吾之位!”
执金吾,掌管京城禁卫的重职。
这个诱饵,足以让任何一个外藩将领心动。
袁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侄儿明白。丁建阳定会欣然领命,而他麾下那柄最锋利的‘凶刃’,也该见见血了。”
他口中的“凶刃”,自然指的是丁原的义子,吕布。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瞳孔深处看到了燎原的欲望与步步杀机。
这间小小的密室,已然成了搅动天下风云的策源地。
几乎在同一时刻,距离司徒府不远的驿馆内,并州刺史丁原接到了袁绍派人送来的密信。
他粗略地扫过信上内容,原本因何进而死带来的些许迷茫瞬间被一股狂喜所取代。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碗里的水花四溅。
“好!好一个袁本初!总算没忘了我丁建阳!”他粗犷的脸上泛起红光,立刻转身对着帐外厉声喝道:“奉先何在?!”
话音未落,一道魁梧的身影便如鬼魅般掀帘而入,正是吕布。
他身着兽面吞头连环铠,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英武的面容上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义父,有何吩咐?”
丁原将密信递给吕布,沉声道:“袁司徒有令,命我等即刻发兵,夜袭北宫,诛杀阉党,护卫圣驾!奉先,我命你亲率八百并州狼骑中最精锐的‘负囊士’,作为先锋,务必在天亮之前,给我敲开北宫的大门,将何太后与小皇帝控制起来!”
所谓的“负囊士”,是并州狼骑中的特种部队,人人背后负有一只皮囊,囊中装满了硫磺、火油等引火之物,是攻城拔寨的利器。
吕布接过密信,眼神扫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区区宫门禁卫,何须八百人?三百足矣。义父且在府中温酒,静候我佳音便是。”
言罢,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丁原望着他孤傲的背影,
片刻之后,驿馆后院马厩大开,八百骑兵悄无声息地集结完毕。
他们身披黑甲,马蹄皆用厚布包裹,行动间只闻甲叶碰撞的细微声响。
吕布一马当先,手中方天画戟在月色下泛着嗜血的寒芒,他没有说一句废话,只是轻轻一挥手。
“嗡——”
仿佛是离弦之箭组成的洪流,八百铁骑瞬间涌出,汇入洛阳城的长街。
被包裹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仿佛死神的鼓点。
沿途遇到的几队巡夜甲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便被一掠而过的骑兵用长朔捅穿了喉咙,鲜血飞溅,瞬间染红了冰冷的石板。
铁蹄踏血而过,整条长街除了风声,再无半点活人的气息,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肃杀。
北宫朱雀门外,气氛同样凝重如铁。
典韦,这个状如恶鬼的巨汉,正手持一对八十斤重的铁戟,如一尊铁塔般矗立在宫门之前。
他身后,是三百名神情冷峻的北宫卫,人人手持强弓硬弩,箭矢上弦,森然的箭头在宫墙火把的映照下,汇成一片闪烁的寒光之林。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接到了何太后自长乐宫传出的密令,命他放弃驰援长乐宫的计划,转而死守北宫,因为真正的杀机,将从这里开始。
他当时还不解其意,直到那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才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深意——有人要趁乱夺宫!
“全军戒备!弓弩手,三段齐射预备!”典韦的声音雄浑如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后退一步!”
话音刚落,那股黑色的铁骑洪流已经冲破夜幕,出现在长街的尽头。
为首一人,赤兔马快如闪电,方天画戟寒光凛冽,正是吕布!
看到宫门前早已严阵以待的防线,吕布他竟未下令全军冲锋,而是双腿一夹马腹,孤身一人,如一道离弦的箭矢,直冲典韦的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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