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甲胄摩擦的金属声和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散在夜色中。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一切,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丁原僵立在原地,双目圆睁,眼白中布满了血丝。
方才司徒王允被北宫卫士如拖拽死狗般架走的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瞳孔深处。
王允那绝望而又不甘的眼神,最后望向他的那一瞥,充满了无声的诘问。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丁原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苍白的骨节几乎要刺破皮肤。
一股滚烫的血气从胸腔直冲头顶,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了这几日来朝堂上的压抑,想起了董卓那张肥硕而狰狞的脸,想起了百官们敢怒不敢言的屈辱神情。
忍?还要忍到什么时候!等到屠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吗?
“噗——”
他身侧一张名贵的楠木几案,被他一掌拍下,坚实的木料竟应声碎裂,木屑四溅。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暴怒,终于如火山般喷发出来。
他猛地转身,原本还算儒雅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扭曲,声音嘶哑而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召集帐下所有将校,立刻来此议事!一个都不能少!”
夜色更深,刺史府的议事大帐之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
丁原高坐主位,脸色铁青,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帐下站立的十几员心腹将领。
众将早已听闻了王允被捕之事,此刻见主公神色,心中皆是惴惴不安,帐内落针可闻。
“诸位,”丁原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千钧之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董卓匹夫,废立擅权,残害忠良,祸乱朝纲!今夜,司徒王允已被其爪牙擒下,生死未卜。此等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我丁原食汉禄,忠汉室,断不能坐视奸贼为祸!我意已决,明日清晨,尽起并州之兵,讨伐董卓!”
“讨伐董卓!”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沉闷的大帐中炸响。
众将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董卓势大,西凉兵更是骁勇善战,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在一片死寂的犹豫之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猛然踏前一步,甲胄碰撞,发出一声铿锵脆响。
他豹头环眼,面容英武,一双眸子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
正是丁原的义子,骁骑校尉吕布。
“义父所言,正合我意!”吕布的声音雄浑如钟,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杀意,“董卓老贼,辱我太甚!末将早就想取其项上人头!此战,末将请为先锋!”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震屋瓦:“末将吕布,愿立军令状!三日之内,若不能斩下董卓首级,提头来见!”
这番话语,带着一股沸腾的战意和冲天的豪情,瞬间点燃了帐内的气氛。
吕布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几日被董卓麾下大将董俷击败的场景。
那是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那份屈辱感像毒蛇一样日夜噬咬着他的内心。
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需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污点,而董卓的头颅,就是最好的祭品!
丁原看着吕布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战意,心中稍定。
有奉先这等万人敌的猛将,何愁大事不成!
他正要应允,一旁的偏将张辽却皱眉出列。
“主公,万万不可!”张辽为人沉稳,思虑周全,他拱手道,“董卓初入洛阳,气焰正盛,西凉兵马数倍于我军。我军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此时贸然起兵,恐非良策。依末将之见,不如暂且隐忍,一面联络关东诸侯,一面等待我并州后续援军抵达,届时合兵一处,方有万全之胜算。”
张辽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燃起的火焰上。
他的分析句句在理,乃是老成谋国之言。
丁原
然而,张辽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一道凌厉如刀锋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下意识地转头,正对上吕布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那眼神中没有丝毫道理可讲,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意和警告。
仿佛在说:你敢阻我?
在这道目光的逼视下,张辽心中一凛。
他看到吕布紧握方天画戟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那股从吕布身上散发出的狂暴气息,让整个大帐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张辽知道,此刻的吕布就像一头即将出笼的猛虎,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人,都可能被撕成碎片。
理智的劝谏,在这样狂热的战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缓缓垂下头,退回了队列。
丁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犹豫瞬间被决断取代。
他需要的就是这股锐气,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文远之言虽是稳妥,但战机稍纵即逝!”丁原猛地一拍扶手,“就依奉先!明日五更造饭,天明出兵,直逼城下,向董贼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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