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碑裂开的瞬间,陆平安的手还贴在碑面上,那股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他没抽手,反倒把整只手掌按得更紧,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碑面的震动忽然变了调,不再是杂乱的碎裂声,倒像某种信号,一长一短地敲着他掌心,带着说不出的规律。
他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骤然错位。
没有祭坛,也没有残破的城市,只剩一间逼仄的实验室。墙上电子钟的绿光刺着眼,显示着2017年7月13日,窗外暴雨砸在玻璃上,噼啪响得像有人拿锤子在敲。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女人跪在地上,手里攥着块泛青光的冰晶,正一点点往地板缝里塞。她手腕内侧有个齿轮状的烙印,黑血正顺着烙印的纹路往外渗。
陆平安的呼吸顿了顿——那冰晶的纹路,和他卫衣口袋里那半片铜钱耳钉,分毫不差。
他想往前走,脚却像灌了铅似的动不了。视野突然被一股力往后扯,场景切换得猝不及防。这次是焚化炉的后台,瘸叔那把旧铁钩挂在墙上,钩子上缠着半截麻绳,绳头打了个死结,一看就是勒过人的。有个穿黑裙的身影正从炉口往外爬,发梢滴着水,手里死死攥着半块烧得发黑的罗盘齿轮。
“这不是记忆。”他低声喃语,指尖还能感觉到碑面的震颤,“这是……重播?”
话音刚落,晶碑猛地一震,裂缝里窜出道金线,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在皮肤上烫出一串符文。他闷哼一声,本能地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间在嘴里炸开。这口精血喷在碑面的裂痕上,冷光倏地扩散开,像水波似的荡出一圈圈涟漪。
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
他看见1987年的手术台,一个婴儿的手腕被生生切开,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把枚青铜齿轮塞进去,缝合用的线竟是缠了符咒的金属丝,扎进肉里时还泛着冷光。他看见2019年殡仪馆的化妆间,张薇躺在台子上,突然睁开眼,手指动了动,指甲缝里还夹着没清理干净的纸灰。他又看见三天前的雨夜,她站在他面前,栗色卷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我还能动。”
每段画面都像被快进,又突然倒放,时间线搅成了一团乱麻。陆平安扶着晶碑才没栽倒,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根针在扎。他忽然想通了——这不是她在回忆,是时空本身在崩。
“她晶体化的时候,把时间也冻住了。”他扯了扯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味,“现在一解冻,全乱套了。”
晶碑内部的金色脉络突然暴起,像活过来的血管,猛地缠住他的手臂,往碑里拽。他没挣扎,反而顺着那股力往前一扑,把口袋里染了血的铜钱耳钉,狠狠按进裂缝最深处。
“既然你是坐标,那就给我指条路。”
冷光顺着耳钉的纹路蔓延,眨眼间在空中织出张半透明的网格——像某种定位系统被激活了。网格上飘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在闪,对应着不同时间里的张薇:实验室里藏冰晶的、焚化炉里爬出来的、手术台上闭着眼的、站在他面前笑的。
其中一个光点突然疯跳起来,画面切到暴雨夜的焚化炉后台。张薇正把半片铜钱耳钉往嘴里塞,动作又快又急,像怕被人抢走。她抬头瞥了眼头顶的监控摄像头,嘴角动了动,像是说了句什么。
陆平安凑得更近,想听清,却发现画面里的声音是反的,像倒放的磁带。
他猛地反应过来,后背窜起一阵寒意:“她在用穿山甲掘地法改命!但不是按古法来的,是加了血祭的改良版!”
他立刻咬破指尖,在晶碑表面画符。血珠刚落下,冷光就顺着符纹流开,像是在验证某种算法。符画完的刹那,整个空间猛地一折,像张纸被狠狠捏皱,所有画面瞬间压缩成一条光带,直直射向祭坛下方。
“成了。”他喘了口气,抹了把脸,才发现脸上全是血,不知什么时候添的伤口。
可没等他站稳,脚下的地面突然塌了。黑洞从祭坛中心裂开——不是物理的洞,是空间被撕开道口子,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他被一股力吸了进去,怀里的罗盘飞出来,指针转得飞快,快得像要烧起来。
掉进黑洞的瞬间,他抬手把罗盘塞进了右眼。
剧痛炸开,视野里全是雪花点。三秒后,画面突然清晰。
他看见张昊的脊椎——不是肉身,是道数据化的投影。一根黑色芯片贯穿整个脊柱,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编码,和瘸叔坟前那块青铜碑上的字,字符结构一模一样。
“同源?”他瞳孔骤缩,“所以瘸叔早就知道?”
再往远看,黑洞深处浮着无数实验场的投影:墨西哥的火山口、埃及的地下密室、西伯利亚的冻土基地。所有场地的地脉都被某种符文连成环状,像个没有内外的克莱因瓶。
“全球联网……他们不是在做实验,是在养东西。”
就在他想记下芯片纹路时,时空突然重叠。0.5秒的静止里,他看见改良版的七星阵图,正被刻进芯片的底层编码——不是用刀,是用血,张薇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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