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卷着灰渣子扑在脸上,陆平安低头摸遍了口袋,只摸出半张皱巴巴的糖纸——黏着尸蜡味的那块泡泡糖,没了。张薇靠在斑驳的砖墙上,手指僵得打不了弯,连卷一下发梢的动作都慢了半拍,眼尾的金光弱得像快没电的手电筒。
“掉了。”他低声说,指尖捏着那半张糖纸,边缘磨得指腹发涩。
张薇没应,只是轻轻抬了抬眼。刚才为了拦飞头蛮,她把能调动的寒气全泼了出去,现在连站着都得靠墙撑着,说话都觉得喉咙发干。
陆平安没再啰嗦,从卫衣内袋又摸出块泡泡糖——在殡仪馆值夜班那几年练出来的习惯,兜里总得多备点嚼的,才能撑过漫漫长夜。他塞进嘴里狠狠嚼了几下,甜味混着薄荷味漫开,总算找回点力气。
远处巷子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却每一步都像踩在神经上。靴底碾过碎石子,“咯吱”声顺着风飘过来,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还不止一个。
“双煞。”张薇声音发哑,目光死死盯着巷口,“左边那个,桃木刃上有血槽,是专门破阴体的家伙。”
陆平安眯了眯眼,指尖悄悄摸向耳后的铜钱耳钉:“那右边那个呢?”
“没带兵器,但袖口沾着符灰——是活人驱鬼的控尸手,能借尸体当幌子。”
“啧,还挺专业对口。”他扯了扯嘴角,突然抬脚狠狠踩向脚边一块碎玻璃。“哗啦”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巷子里炸开,格外刺耳。
前头那人脚步猛地一顿,警惕地扫视四周。陆平安趁机把嘴里的泡泡糖吹成个大泡,手腕一甩,“啪”地黏在那追兵的左靴鞋底。那人刚要抬脚往前冲,鞋底突然一沉,重心不稳,“咚”地一声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闷哼出声。
后头那人想闪身绕过去,却被同伴踉跄着带偏,肩膀狠狠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走!”陆平安拽起张薇就往北边拐——那边有片废弃的老商场,以前鬼市没搬走时,里头留了个镜廊,现在正好能躲。
两人钻进一条窄道,尽头是扇半塌的玻璃门,门后立着密密麻麻的镜子,歪歪扭扭地斜在那儿,把残月光反射得满地都是,晃得人眼晕。陆平安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几秒,确认追兵还没跟上来,才拉着张薇贴着右墙往里挪,尽量避开地上的碎镜片。
“这地方……容易迷。”张薇喘着气,指尖碰了碰身边一面镜子,“我刚才扫了眼,看着有三个出口,其实只有一个是真的。”
“我知道。”陆平安抬手摘下耳后的铜钱耳钉,轻轻敲了敲最近的镜框。清脆的响声撞在镜片上,回音明显往右边偏。他点点头,“走这边。”
张薇没问他怎么听出来的。她见过这家伙在殡仪馆给死人整容的样子,连颅骨上细如发丝的裂缝都能听出深浅,何况是几块破镜子的回音。
他们一路贴墙往前走,陆平安边走边把嘴里嚼剩的泡泡糖残渣,一点点甩在几个镜角上。黏糊糊的一小团,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谁随手留下的记号,又像故意撒下的诱饵。
身后的脚步声又近了,这次更急,还夹杂着桃木刃划破空气的“咻”声。
“他们进来了。”张薇闭了闭眼,声音发紧,“左边那个开始砸镜子了,想破局。”
“让他砸。”陆平安冷笑一声,躲在一面歪倒的镜子后面,看着外头的动静,“这迷宫最怕的不是看不见路,是以为自己看得清。”
果然,那两个追兵一进镜廊就被满地的倒影晃花了眼。左边那人挥着桃木刃劈碎一面镜子,却发现对面另一面镜子里的自己还在动,真正的通道早偏到了另一边。他急着往前冲,“咚”地撞上死角,额头磕在镜框上,瞬间渗出血来。
右边那人倒更谨慎,蹲下身盯着地面的反光,忽然眼睛一亮,盯住了一个镜角上的泡泡糖痕迹。
“有标记!”他低喝一声,伸手就要去指。
“别信!”左边那人抹了把额角的血,声音发狠,“是陷阱!这糖的反光角度不对,故意引我们绕圈!”
可越不信,心里越发虚。两人在镜阵里兜来兜去,越绕越乱,每一次挥刀破镜,反而触发更多错位的反射,四面八方的镜子里全是自己的影子,倒像是被无数个敌人围住了。
陆平安躲在死角里,看着那两人在死循环里打转,轻声跟张薇说:“这叫信息战,信一半,错全盘。他们越想分辨真假,越容易掉进来。”
张薇靠在他肩上,忽然伸手碰了碰旁边一面镜子的背面。镜面冰凉,她指尖刚碰到镜框,突然顿住。
“等等。”她声音一紧,“这镜子……背面有东西。”
陆平安凑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镜框边缘刻着一圈云卷纹,可线条歪歪扭扭的,像是被火烧过之后又重新描的,连纹路都断了好几处。最中间还有个小符号,像只断了翅膀的鸟。
“茅山的云纹?”他皱眉,指尖摸着那些刻痕,能感觉到边缘的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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