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怪笑还没散，陆平安已经把铁钩横在了胸前。那声音不像是人喉咙里发出来的，倒像地底裂缝里卡着的破唱片，一颠一颠地刮着耳朵，听得人牙根发酸。
张薇贴墙站着，手指抠进砖缝，指节泛白。她没吭声，但陆平安一眼就看出她又疼了——耳后那道血纹正跟着洞里绿光的节奏，一下下跳得厉害。
“不是幻觉。”陆平安咬开泡泡糖包装，把糖塞进嘴里狠狠嚼了两下，“是信号。”
他撕下太阳穴上快烧透的镇尸符，换到手背贴上。符纸刚沾皮肤就卷了边，冒出股焦糊味，右眼的金光闪了两闪，跟接触不良的灯泡似的。
“下面不是天然洞。”他蹲下身，用铜钱耳钉敲了敲地面，声音空落落的，还带着回音。
三枚陪葬铜钱被他按进砖缝，分别卡在“离、兑、震”三个位置。砖墙“咔嗒”响了一声，像是锁芯松了劲。
张薇飘起来，指尖凝出层霜雾，轻轻扫过洞口边缘。雾气遇空气就结了冰，冰面上隐约浮出个影子——穿中山装的背影，袖口沾着暗红泥印，干了之后裂成蜘蛛网似的纹路。
“宋家的朱砂泥。”陆平安认得这东西。瘸叔教过他，这种泥混了骨灰和铜屑，专用来封阴宅，沾上就洗不掉。
洞口的绿光忽明忽暗，虫潮早没了影，地上只剩些焦黑的残壳，像被火燎过的蚂蚁窝。风从底下往上钻，带着铁锈混着纸灰的味儿。
张薇先钻了进去。她脚不沾地，寒气顺着裙摆往下压，把墙上倒挂的卵囊全冻成了冰疙瘩。陆平安跟在后面，铁钩探着路，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头顶“咯吱”响——说不清是楼板要塌，还是有东西在爬。
通道往下斜，越走越窄。墙皮掉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红砖砌的暗格。砖缝里嵌着符纸，全是反着贴的，字迹朝下。砖面上刻着八卦图，乾位在下，坤位在上，整个翻了个个儿。
“逆八煞。”陆平安低声念了句。瘸叔说过，这布局不是镇邪，是养煞。
通道尽头堵着半扇锈铁门，门框上挂着块铜牌，刻着“七三九-丙”四个字。陆平安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想起什么——这编号和老厂区锅炉房的一样，就多了个“丙”。
门没锁。张薇伸手一推，门轴“吱呀”响得刺耳，像是有人故意留着这动静。
里面是间十平米左右的密室，水泥地，四面墙，正中间摆着张木案。案上放着两样东西：半卷发黄的册子，封皮写着《风水奇谈》；还有张泛潮的塑料工作证，照片上的人年轻，腿好好的，穿着工装，胸前别着“宋氏祖陵监工”的徽章。
陆平安一眼就认出来了。
“瘸叔……”
他没急着动，先掏出泡泡糖吹了个薄片贴在门框上。糖膜抖了抖，没破。又从耳后撕下张符，贴在铁钩尖上往前递。符纸烧了半截，冒起黑烟，门里的机关没响。
“能进。”他说。
张薇没动，盯着那本册子，瞳孔已经开始泛金。
陆平安戴上手套，走到木案前。他没直接碰书，先把铜钱耳钉贴在封皮上。铜钱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翻开第一页。
金色丝线从纸里飘出来，一根根在空中织着，眨眼间搭出幅立体地图——黄河九曲，支流密密麻麻，主脉像条盘着的龙，龙头朝西，龙尾甩在东南。地图跟着他的呼吸明灭，活泛得很。
“操。”陆平安低骂一句，“这玩意儿还能搞3D投影？”
他伸手碰了碰龙脊。指尖刚挨着金线，整幅图突然一震，龙眼的位置亮了一下。
张薇“啊”地一声跪倒在地。
她双手抱头，指甲抠进太阳穴，嘴里蹦出些断断续续的词：“……面具……嵌进脊椎……不能动……他们在看……黑袍……手术台……”
陆平安回头，看见她瞳孔全变成了金色，像两盏小灯。她整个人都在抖，耳后血纹鼓了起来，像是有东西在底下撞。
“张薇！”他冲过去扶住她肩膀。
她猛地抬头，眼神空茫茫的，嘴里还在念：“……第三号实验体……夜叉序列……激活倒计时……”
话没说完，她自己呛了一下，像是喉咙里的气被人抽走了。瞳孔缩回正常大小，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
“我……看见了。”她喘着气说，“他们给我……做过手术。”
陆平安没说话，盯着《风水奇谈》，又看了眼工作证。瘸叔照片上那枚监工徽章很清楚，背面还刻着编号：S-07。
“这地方不是藏书的。”张薇扶着墙站起来，声音发虚，“是放祭品的。”
“祭品？”陆平安皱眉。
“书是祭品，工作证是祭品，连我们进来……都是祭品。”她盯着那本册子，“有人等着我们来拿它。”
陆平安低头看铜钱耳钉，还在发烫，贴书页的地方像被什么吸住了。
他试着往回抽。
铜钱纹丝不动。
再用力，耳钉根部传来拉扯感，像连着皮肉一起被拽住。他咬咬牙，猛地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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