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钩还在掌心发烫，陆平安猛地将那枚铜钱耳钉从书页上扯下来，指尖当即被烫出一圈焦痕。金线崩散的刹那，整间密室像被骤然抽走了空气，墙皮簌簌往下掉，砖缝里嵌着的符纸全卷成灰烬烧了个干净。
他没回头，攥着《风水奇谈》往卫衣内袋一塞，反手拽起张薇就往门口冲。
人刚踏出密室，身后“轰”的一声巨响炸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气浪掀得腾空而起，砸在通道顶上又重重反弹下来，激起的烟尘呛得人睁不开眼。头顶的混凝土块跟着一块块往下砸，落在地上裂成蛛网似的纹路，碎石子溅到脸上，疼得钻心。
“走不动也得走！”陆平安低吼着，拽着张薇往前扑了出去。
三道黑影从烟尘里钻了出来，清一色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扣着防毒面具，手里拎着的短戟上刻着暗红色符文——那是宋家的标记，错不了。
最前面那人抬手就横扫过来一戟。
陆平安猛地往下一蹲，握着铁钩向上撩去，“铛”的一声撞在戟杆上，震得虎口发麻。他借着这股力道往后一仰，整个人贴着地面滑出去两米远，背脊蹭过粗糙的地面，火辣辣地疼。
“张薇！”他急声喊。
张薇靠在墙边，手指用力掐着太阳穴，脸色青得像纸。听见喊声，她勉强抬起手，指尖刚凝出一点寒气，又瞬间散了个干净。
“不行……撑不住了。”她喘着气，声音发虚。
追兵没给他们喘息的工夫，三人呈三角阵型压了上来，脚步齐整，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陆平安咬了咬牙，从嘴里吐出那片嚼得发白的泡泡糖，抬手一吹——糖膜瞬间拉得老长，“啪”地黏在了最前面那人的面罩上。
那人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抬手去扯。
就是现在！
陆平安箭步冲上去，左手一把揪住对方腰间鼓囊囊的符囊。这里面塞满了符纸，正是宋家特制的镇压符，用硝石混着朱砂做的，一点就炸。
他飞快从怀里摸出三张符纸，揉成团塞进符囊的缝隙里，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降温！”他朝张薇吼道。
张薇咬着牙逼自己凝神，指尖再次凝出霜气，寒气贴着地面爬过去，绕着符囊边缘转了一圈。符纸遇冷，顿时脆得像干透的枯叶。
陆平安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符纸上。
“着！”
血雾落下的瞬间，符纸“腾”地自燃，火光从符囊内部炸开。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侧壁上，哗啦砸下一堆碎砖。爆炸的冲击波直接震塌了半边通道，第二名追兵当场被落石埋住，第三名刚转身想逃，就被滚落的水泥柱砸中肩膀，“咚”地跪倒在地。
“走！”陆平安一把抄起张薇，往剩下的通道冲。
头顶还在塌，混凝土块砸得地面不停震颤。主道已经被彻底封死，只剩左边一条狭窄的支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上方的岩层裂着几道缝，碎石子不断往下掉。
“这路撑不了十秒。”陆平安扫了一眼，立刻做出判断。
他伸手探进卫衣夹层，摸出一尊巴掌大的泥偶——灰褐色的陶土，五官模糊，轮廓却依稀是他自己的样子。这是早年瘸叔塞给他的，当时只撂下一句：“替身之物，慎用。”
这会儿顾不上多想，活命要紧。
他咬破手指，在泥偶眉心飞快画了个“替”字。血珠刚落下，泥偶的眼皮忽然颤了颤，双目“唰”地睁开，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
下一秒，泥偶自己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却稳当，外貌瞬间变得和陆平安一模一样，连卫衣上破洞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去。”陆平安一把将它推进支道。
泥偶迈步往前走，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刚走出十步，头顶一块足有半吨重的水泥板轰然砸落，正正砸在泥偶身上。泥偶当场碎成小块，却硬生生卡住了落石，让它滑向一侧，砸出一条仅容一人爬行的缝隙。
“成了！”陆平安立刻背起张薇，弯腰钻进缝隙。
碎石不断从头顶滚落，擦过肩膀和后背，火辣辣地疼。他咬着牙往前爬，膝盖蹭着粗糙的地面，每挪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走。
终于，前方透出一丝光亮——是出口。
他拼尽全力爬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外头的排水沟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张薇伏在他背上，呼吸微弱，体温低得吓人。
“活下来了……”他咧了咧嘴，嗓子干得像要冒烟。
就在这时，张薇突然动了动。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支道出口的方向。
那堆碎裂的泥偶残骸中，一块泥片翻了过来，露出脖颈部位——一道蜿蜒的蛇形刺青赫然浮现，边缘还带着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和他们在医馆看到的降头师尸体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她瞳孔猛地一缩。
“这东西……不是普通的替身。”她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
陆平安愣住了，回头看向那块泥片。
刺青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反光，像是刚画上去还没干透。
他伸手想去捡，指尖刚碰到泥片，内袋里的《风水奇谈》突然“嗡”地颤了一下。
书页自己翻动起来，最后停在某一页。那页原本空白的地方，一行小字正缓缓浮现：
“替身归位，命格错引。”
陆平安盯着这行字，还没来得及反应，张薇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别碰那本书。”她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它在……认你。”
他抬头，看见她耳后的血纹又开始跳动，频率竟和泥偶刺青的纹路起伏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像是地下铁轨在运行，又像是某种庞大的机械正在重启，闷响顺着地面传来。
陆平安把泥片塞进裤兜，扶着排水沟边缘站起身。
“先离开这儿。”他说。
张薇靠在他肩上，视线却仍死死盯着书页上的字。
那页纸上的墨迹开始缓慢蠕动，像活物似的，渐渐拼成一个符号——和宋家工作证背面的编号图案，分毫不差。
陆平安把书重新塞好，转身背着张薇往巷口走。
巷子尽头，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在地上投出一道歪斜的影子。
那影子的脖子上，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有活物在底下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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