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停在鞋尖前,绷得像根拉直的鱼线。陆平安盯着它看了三秒,忽然抬脚往前一碾——线断了,可他心里已经透亮:那黑洞根本不是终点,是道被人拉开的口子。有人在另一头拽东西,张薇的枪不会平白被吸进去,她留的指引也不是让他往下跳,是在提醒他:真正的源头,还在上游。
他刚要动,背后突然传来脆响。
不是冰层裂了,也不是石碑剥落,更像是某种东西被硬生生撑开的动静。回头一看,第四块九子碑正在崩解,表面爬满密密麻麻的裂纹,每道缝里都透着暗红光,像烧透的炉渣。没等他反应过来,整块碑“哗”地散成粉末,风一卷,一部分被黑洞吸走,更多的顺着河面飘向下游,落在黄河浊浪上,瞬间冒起一阵呛人的黑烟。
“靠!”陆平安猛地扑过去,想拿铁钩捞那些粉尘,手刚伸出去,一股腥冷气流就从碑的缺口里喷出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两米,后背砸在残碑上,喉头一甜,硬是咬牙把那口血咽了回去。“封印破了……”他抹了把嘴角,指尖沾着点湿热,“这下真成放水养鱼了。”
没时间喘口气。那缺口越扩越大,黑气跟雾状的触手似的往外冒,碰到冰面就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咬牙撕开衣袖,蘸着胳膊上的血画符,一口气甩出十八道镇压符贴向裂缝——可符纸刚碰上黑气,连火都没燃起来就化成了灰,反冲的力道震得他手腕发麻,五脏六腑都像错了位。
“不行……压不住。”他单膝跪地,右手撑着铁钩才没倒下。
就在这时,右耳突然一烫。
铜钱耳钉猛地剧烈震动,像被人拿锤子敲了一下,接着“啪”地弹出来,在空中划了道金弧,直往封印的缺口冲。“什么鬼?”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只捞到一把冷风。
耳钉撞上裂缝的瞬间,炸开一层薄薄的金膜,硬生生把外泄的黑气挡了回去。金光颤巍巍的,像随时会破的肥皂泡,可好歹稳住了局势。陆平安愣了愣,忍不住骂了句:“你还会这招?”
话音刚落,远处河面突然翻涌起来。
不是普通的浪,是水在逆流。黄浊的河水打着旋儿往中间聚,旋出个巨大的漩涡,接着一艘船猛地破水而出——通体是白骨拼的,龙首雕纹狰狞,船身缠满锈得掉渣的铁链,活脱脱从坟堆里拖出来的冥舟。船头站着个人,赤着上身,衬衫只剩两粒扣子挂在腰上,左眼戴块水晶镜片,在月光下闪着幽光。
陆平安瞳孔一缩:“瘸叔?!”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口大白牙:“怎么,不认识了?我还没跟你要年终奖呢。”说着甩手一钩,铁钩带着锁链飞出去,“咚”地钉进冰层,把那艘骨船稳稳拽住。
陆平安没动,反倒往后退了半步,手指悄悄摸向怀里的《风水奇谈》残页。眼前这人看着像瘸叔,可也太巧了——张薇刚没影,封印刚破,他就驾着骨船冒出来?万一是宋家搞的幻术,趁虚而入,他一个照面就得栽。
他低头,指尖蘸着掌心的血,在冰面上飞快画了个圈,中间刻了个“辨”字。这是残页里最基础的识魂阵,虽说不全,但对付假货足够了。阵一成,微光闪了闪——瘸叔站在那儿,影子正常,体内的气血流动也清晰得很,不是阴物,更不是幻象。
陆平安松了口气,差点笑出来:“您老这是去海底捞饭碗了?穿这么凉快?”
瘸叔跳下船,一脚踩碎三尺厚的冰层,大步走过来:“少贫!你当我想泡冷水澡?要不是你师父临死前把信引塞我嘴里,我能找到你?”
“李老头死了?”陆平安心头一紧。
“装的。”瘸叔瞪他一眼,“那老狐狸自毁双目都能活,真死了轮得到你在这儿哭丧?他是怕宋家顺藤摸瓜,才让我对外说他没了。结果你倒好,还真把他当死人供着。”
陆平安挠了挠后脑勺:“那您这船……哪儿来的?”
“借的。”瘸叔一挥手,“阴司渡口值班的老鬼欠我顿酒,借我遛一圈,记得还就行。”说着转身从船头捧出块青石,递过来,“接着,半块‘泰山石敢当’,凑合用。”
石头就巴掌宽,裂成了两半,断口参差不齐。表面的刻痕模糊,可隐约能看出一只鸟爪抓着山峰的图案——跟长枪柄上的印记一模一样。陆平安接过来,指尖刚碰到石面,石头上就浮出几道金线,跟空中的金膜遥遥呼应,原本颤巍巍的光膜瞬间稳了,黑气被彻底压回了裂缝里。
“能撑多久?”他问。
“一天顶天。”瘸叔眯着眼盯着黑洞,“这玩意儿就半块,真正完整的‘石敢当’还在宋家祖地祠堂底下镇着。不把那东西抢回来,封印早晚得塌。”
陆平安低头看着手里的石头,又抬头望向还在转的黑洞入口:“所以张薇的意思是……别往下追,往上走?”
瘸叔拍了下他的肩膀:“总算不傻。那丫头拼了命传讯,不是让你在这儿守墓,是让你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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