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跪在祭坛中央,膝盖嵌进碎裂的地砖缝里,额角的血往下淌,糊住半边眼睛。他眨了眨眼,视野才勉强清明——右耳那枚戴了多年的铜钱耳钉没了,只剩个小血点,轻得像被针戳了下。
他想抬手摸,手臂却不听使唤。不是酸,也不是麻,是彻底的无知无觉,仿佛两条胳膊早被人卸下来丢进了河底。试了试动脚趾,连念头都传不到腿上,喉咙里只挤得出点嘶哑气音,像风从破窗缝里钻过去。
但他还醒着。
意识像根细线悬在悬崖边,摇摇晃晃的,就是没断。
头顶那根鳞片柱早熄了火,黑漆漆歪在那儿,随时能砸下来。祭坛地面裂着十几道口子,像大地张了嘴,等着吞人。更远的地方,泥土翻涌,一只青灰色手爪猛地破土,五指弯得像钩,带着湿泥和腥臭味扒上台阶。
水猴来了。
不止一只。
十只、二十只……越来越多,从地缝里钻出来,浑身滴着黑水,眼珠浑白,嘴巴咧到耳根,露出尖利的黄牙。它们不叫,也不扑,就围成圈蹲在地上,盯着祭坛中央的他,像一群等开饭的野狗。
陆平安动不了,只能跟它们对耗。直到目光慢慢挪到三步外的尸体上——张昊。
刚才那一击明明把他抽成了干尸,脸都塌了,眼窝黑洞洞的,怎么现在……又起来了?
不对,不是自己站起来。
那具尸体是被什么东西撑着起身的,动作僵得像提线木偶。最吓人的是胸口——原先插着噬魂铃碎片的地方,正往外长东西。一根骨刺从心口钻出来,泛着暗红光泽,像用血养熟的。
骨刺越长越长,弯成弧形,顶端尖得像矛。
张昊的脸也变了。整张皮肉被一股力量撑得发紧,青黑色纹路爬满脖颈、手臂、脊背,最后连骨头轮廓都在发光,仿佛体内刻满了符咒。他的头慢慢转过来,脖子“咔”地响了声,双瞳裂成两圈,外圈灰白,内圈猩红。
“我说过……”声音从他嘴里出来,却半点不像他的,“你要看着这世界毁在我手里。”
陆平安懂了。
这不是复活,是寄生。
那块噬魂铃碎片根本没死,它是借着张昊的尸体,重新活了过来,甚至比以前更强。
脑子里突然闪回最后一幕:他把符阵反向运转,把所有力量灌进张昊体内,逼他自爆。那时候还觉得自己赢了,傻呵呵地笑。现在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
你拿别人当祭品,别人也能反过来拿你当垫脚石。尤其这种早就不该留在世上的东西。
想骂句脏话,可嘴唇都动不了。体内经脉像被炸过一遍,金脉的光全灭了,只剩几缕残丝在骨头缝里苟延残喘。每呼吸一次,五脏都跟着疼,鼻腔、耳朵、嘴角还在渗血,滴在地砖上,很快就被裂缝吸走。
不能再耗了。
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
他咬舌尖,想靠痛感刺激神经,可嘴里满是血腥味,舌头像块烂肉,连反应都慢半拍。又试着用意念碰避水珠——胸口那颗珠子还在,冰凉地贴着皮肤,微微闪着蓝光,有反应。
再试着连背后的河图洛书残片,焦黑卷边的纸片传过来一丝微弱震动,像快没电的手机,在拼命应着主人。
最后是断腿骨。
那根插在小腹下方的骨头,还在气海穴里扎得稳稳的,像根定海神针,没松,也没断。
三宝都在。
可问题是,他现在连调动它们的力气都没有。稍微一用力,经脉就像要撕裂,眼前直接发黑。上回这么惨,还是在殡仪馆第一次给死人画眉,手抖得画成了关公,被瘸叔一脚踹出化妆间。
想到瘸叔,心头猛地一颤。那家伙最后冲出来挡刀的样子,还有那句“老子这次赢啦”,到现在还在耳边响。那时候总觉得日子还长,以后还能一起喝酒吹牛,说谁家祖坟埋错了方向,谁家女儿八字克夫。
结果人说没就没了。
现在轮到他了。
跪在这破地方,动不了,喊不出,眼看着一头邪物举着骨矛要往他脑门上捅。
真他妈憋屈。
张昊动了。
那只爬满青筋的手缓缓抬起,心口的骨刺跟着转过来,直指陆平安眉心。他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眼里没有别的,只有纯粹的恶意。
“你封了河伯?”他冷笑,“可你封不住黄河底下那些东西。”
话音刚落,脚下的地壳突然一震。
轰!
祭坛东侧的石柱轰然倒塌,砸起一片烟尘。紧接着,数十只水猴同时跃起,四肢着地往高台上冲,速度快得带出残影——它们要抢在张昊前面动手。
陆平安死死盯着逼近的骨刺,眼球都快瞪裂了。
不能死在这儿。
张薇还在等他回去。
那姑娘每次托腮想事,都会无意识地卷着发梢,笨得可爱。那天在黑洞边缘,她回头看他,说“你要活着出来”,然后转身跳进去断后。
他要是死了,谁给她收尸?谁替她报仇?
拼尽全力想调动体内最后一丝灵力,避水珠突然颤了下,寒意顺着手臂往上窜,可还没到肩膀,经脉就“啪”地断了,像绷裂的琴弦。
剧痛涌上来,七窍的血流得更急。他晃了晃,差点栽倒,全靠膝盖撑着才没趴下。
骨刺离眉心只剩半尺。
水猴的嘶吼就在耳边,尖利的爪子刮在石面上,刺耳得要命。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闭上了眼。
不是放弃。
是想起了别的事。
那天雨下得很大,张薇第一次化形站在他面前,穿件黑裙子,头发湿漉漉贴在肩上,哆嗦着说:“我……我能抱你一下吗?”
他愣了三秒,点了头。
她扑过来的时候,冷得像块冰,可抱得特别紧,紧到他以为自己肋骨要断。
那一瞬间的温度,比太阳还烫。
他抓住了。
这一丝暖意顺着心脏漫出去,指尖竟然真的抽了下。
动作很小,可够了。
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骨刺落了下来。
风压刮得眼皮发疼。
他没睁眼,只在心里默念:再慢一点。
水猴的爪子快碰到他的胳膊了。
骨刺尖端触到眉心皮肤,刺破表层,一滴血缓缓滑下来。
陆平安的右手食指,突然微微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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