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的掌心还死死贴在阵眼上,指缝里全是血和汗搅成的泥。他不敢松,一松这阵法就得塌。可手指已经开始发麻,像是有东西在一点点抽走力气,连带着整条胳膊都沉得抬不起来,跟灌了铅似的。
头顶的石敢当光芒越来越弱,金线断了一根又一根,像烧到尽头的灯丝,闪一下,就暗一分。祭坛中央的黑雾缩在阵里,不动,也不出声,可那双红眼睛始终睁着,直勾勾盯着他——明显是在等他先倒下。
就在这时,胸口那股温热又来了。
不是错觉,也不是残留的幻感,是实实在在的暖流,从心口往外漫,稳稳压住了体内乱窜的寒气。他喉咙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砂纸磨石头:“你还……在?”
脑子里没传来回话,却在那一瞬间,听见个极轻的声音,像风里飘来的耳语:“撑住……下面有路。”
话音刚落,怀里“啪”地一声轻响。
那枚瘸叔给的水晶镜滑了出来,落在血泊里,镜面朝上。本该映满裂痕和污迹的玻璃,此刻竟浮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影——是个穿旧衬衫的男人,领口敞着,左眼盖着块晶石,正低头看着他。
“别愣着。”那人开口,声音干涩得像蒙了层灰,“祭坛裂了。”
陆平安眼皮一跳,眼角余光扫向地面。果然,原本闭合的九宫格阵纹边缘,已经爬满了细密的裂口,像瓷器上的冰裂纹,正一点点往中间蔓延。再这么耗下去,不用河伯动手,阵法自己就得崩。
“怎么……下去?”他咬牙挤出几个字,每说一个字,肋骨都跟着抽痛。
瘸叔的影像晃了晃,像信号不稳的老电视画面:“东南角第三块地砖,凹进去三寸,踩下去能开机关。但你现在这身子骨,怕是连爬都费劲。”
陆平安没吭声,只慢慢把左手往旁边挪。指尖刚离开阵眼,头顶的金光就猛地一颤,黑雾里的红眼瞬间亮了起来,一股阴风直扑面门,带着腐臭的潮气。
他赶紧把掌根按回去。
“不能断。”他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我一松手,它就出来了。”
“那就别松。”瘸叔的声音沉了下去,“用血画符,最简的镇魂式就行。你现在经脉断了,调不动灵力,但神识还在,意念够强,就能撑住片刻。”
陆平安闭了闭眼,抬起右手,用食指蘸了点鼻腔流出来的血,在地上匆匆划了三笔短痕。没讲究章法,也没结印,纯粹凭着记忆里的感觉往下压。指尖刚落,地面那道蔓延的裂纹居然真的顿了一下。
有效。
他心头稍稍一松,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淌,滴在石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行了。”瘸叔说,“现在挪。”
挪?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毫无知觉,跟两截硬邦邦的木头似的。别说走,连抬都抬不起来。
可他还是动了。
用肘子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往前蹭。每动一下,肋骨就像有人拿刀在里面搅,疼得他眼前发黑,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卫衣后背早就被血浸透,蹭过石面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又涩又磨人。
爬到东南角,他用右肘狠狠砸向那块凹陷的地砖。
“咔。”
一声轻响,脚下的石板突然往下沉,紧接着,祭坛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石梯顺着缝隙往下延伸,黑沉沉的,望不见底。
瘸叔的影像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要散架似的:“快进去……我没力气撑太久……”
话没说完,镜面“啪”地裂开一道斜痕,人影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块蒙着血污的玻璃。
陆平安没时间多想,拖着身子往密道口挪。刚靠近,一股阴风从下面吹上来,裹着陈年的土腥味,还混着点铜锈和香灰的味道,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咬破舌尖,借着那股刺痛强行提神,把嘴里最后一点泡泡糖残渣吐出来,混着血沫抹在额头上。这是他以前在殡仪馆学的土办法,能短暂刺激神经,让感知敏锐那么几秒。
果然,刚抹完,额角就一阵发凉,像有水滴滑过。
左边三寸,有动静。
他偏头一看,石壁上藏着个小孔,隐约泛着青光。要是刚才没察觉,直接撞上去,怕是早被里面的东西射成筛子了。
避开机关,他继续往下爬。
密道不宽,勉强能容一个人通过,两边墙上嵌着一排青铜匣子,一个个严丝合缝,表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活物缠绕的痕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河伯的图腾,跟宋家祠堂柱子上的一模一样。
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冷得像浸了冰。
他背靠着石壁喘了口气,抬头往上看,头顶的封印阵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缕微弱的金光从裂缝里透下来,细得像根快要断的线。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伸手摸向最近的青铜匣,指尖刚碰到匣子的边角,那匣子突然“嗡”地一震,震得他手指发麻。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另一个匣子也抖了一下,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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