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压像烧红的铁箍,死死勒在陆平安胸口,耳朵里的嗡鸣盖过了一切,可他的手还攥着那截铁链,指节僵得像生了锈,连弯一下都费劲。整个人被漩涡拽着往下沉,意识像泡在冰水里的纸,软塌塌地往下溃,眼皮重得快抬不起来。
但他没松手。
牙尖再次狠狠扎进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的瞬间,脑子总算清明了一瞬。他借着这股疼劲,把怀里的残页掏出来按在心口——书皮刚贴上皮肤,烫得像揣了块烧红的铁片,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灵引术……还能再用一次。”他咬着后槽牙,摸出兜里剩的半块泡泡糖塞进嘴里,狠狠嚼了两下。甜腻的草莓味冲进鼻腔,神经像是被电流扫过,总算稳住了些。
他闭着眼,顺着书页的热流去抓四周的波动。水不是乱流的,逆冲的方向里藏着种熟悉的频率,和右耳曾经戴的铜钱耳钉震感一模一样——那是只有风水师能捕捉到的、细如发丝的共振。
东南。
浙南。
张薇的气息,往那边去了。
他猛地睁开眼,不再跟水流较劲,反而顺着那股频率游,像条贴着河底潜行的鱼。水流越来越急,可方向却越来越清。不知游了多久,头顶的黑暗淡了点,隐约透下丝灰蒙蒙的光。
岸到了。
他伸手扒住块湿滑的石头,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膝盖磕在碎石上也没觉出疼,直到滚上一片泥地,才瘫在那儿喘了半天,肺里像吸满了冰碴子。卫衣早破得不成样,肋骨那块疼得厉害,每喘口气都像有刀片在里面刮,左腿还抽筋似的直打颤。
“行了,”他对着空气嘟囔,“至少没淹死在里头。”
他撕下破袖子缠紧胸口,又把铁链塞进腰带里卡牢,扶着块断碑慢慢站起来。抬头看天,月亮被云遮了大半,只漏点光,照出前方一片歪歪扭扭的屋影——塌了的墙、断成半截的柱,还有几根半埋在土里的石碑,字迹糊得看不清,只勉强认得出“昭和”两个字。
“临海古城?”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日本人当年搞鬼的地方,果然没一处干净的。”
往前挪了两步,脚下的土突然变了质地,泛着青灰色,踩上去黏糊糊的,还带着股说不出的腥气。这味道他熟,是殡仪馆停尸房底下挖出来的腐土,混着陈年血渍和消毒水的味,冲得他皱紧了眉。
“七三一的据点?”他蹲下来盯着地面,指尖碰了碰土,“难怪这儿怨气重得能压死人。”
绕开一堆瓦砾时,脚下忽然不对劲。泥土表面裂着缝,呈放射状往中心收,最中间塌了个坑,坑底满是暗红色的印子,像是干透的血画的符。他刚想伸手碰,一股阴寒顺着指尖窜上来,整条胳膊都麻了,赶紧缩手,可那符的样子已经刻进了眼里——缺了角的逆阵,是镇魂锁魄局的变体,和宋家祖坟那养煞阵,根本是一个路子。
“宋明琛来过。”他扯着嘴角笑了声,冷得像冰,“还真会挑地方。”
他往后退了两步,绕着坑边转了圈。风从废墟深处吹过来,裹着点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叫他的名字,软乎乎的,像张薇的声线。
“张薇?”他猛地停下脚步。
没回应。
但眼角余光扫到抹淡金色的光,在地缝里闪了下就没了。他心里一紧——那是张薇的执念,不是实体,是她留在这儿的最后一点痕迹。
他摸了摸右耳,空荡荡的,铜钱耳钉早丢了。但没关系,现在他有更准的“导航”。
再往前,一堆碎砖底下压着块青铜构件,锈得快看不出原样,可“七三一”三个字还清晰着。他把构件拨到一边,下面露出来片翡翠——绿得透亮,边缘雕着龙纹,断裂处齐整整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掰下来的。
“扳指碎片?”他捡起来攥在手里,刚碰到,一股阴冷的风就擦着脖颈掠过去,像有人在背后轻轻吹了口气。
他猛地转身。
十米外的倒塌门框下,站着道人影,深灰色中山装的衣角被风吹得晃了晃,可眨眼间就融进了黑暗里,连点痕迹都没留。
没人。
但他知道是谁。
“宋明琛……你跑什么?”他攥紧手里的翡翠碎片,声音压得低,“你不是最喜欢看我跪地求饶吗?”
他没追。
太累了,每走一步都像在拖具没气的身子。可他也没停,扶着墙继续往前挪。
穿过片塌了的院落,到了废墟中心。这儿地势低,像个天然的祭坛,四周立着几根残柱,柱身上刻着扭曲的人形——有的跪着,有的仰头张嘴,五官拧成一团,像是在尖叫,看得人心里发毛。
坑底的血纹阵还在,他蹲下来细看那缺角的地方,不是自然磨的,是被人抠走的——手法很专业,连符阵核心的“锁魂钉”位置都空着,说明仪式要么没做完,要么……被人打断了。
“他们想锁什么?”他喃喃着,指尖在阵纹上扫过,“还是说……想放什么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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