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陆平安站在礁石边没动,手里的勘界旗还在微微震颤。星图比刚才暗了一圈,可那道箭头依旧扎在海面中央——裂隙的位置没跑。右耳的铜钱耳钉还渗着血,顺着旗杆凹槽往下滴,在礁石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刚才那滴血没白放。旗子像是活了,能隐约探到夹层里的波动,可那层看不见的屏障拦得死死的,声音传不进,信号也透不出,张薇的位置还是块死黑。
但他记死了,刚才旗子震那下,脑子里分明闪过个声音。
是张薇在喊他。
可又不太像她平时的调子,尾音拖得老长,裹着股低频震颤,像从深水里捞上来的回声。更怪的是,这频率他熟——几天前河伯残魂在水幕里低语时,就是这个腔调。
“一样的节奏?”陆平安皱着眉,把嘴里的泡泡糖吐在指尖转了转。糖块早嚼得发白,没什么甜味了,他又塞回嘴里慢慢磨,耳朵不自觉地绷紧。
旗杆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他顿住,再嚼时故意加快了速度,三下、四下、五下,咬合的节奏越来越急。耳钉跟着震,那点细微的震动顺着旗杆传下去,竟让木头杆身发出了极轻的嗡鸣。
海面猛地静了一瞬。
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翻涌的黑浪骤然凝固,紧接着,一圈透明波纹从裂隙中心荡开,像水下有人敲了记闷鼓。勘界旗的星图“唰”地亮了,投影弹出来——是段声波图谱,两条线并排躺着,一条标着“求救信号残留”,另一条是“河伯残魂音频片段”,两道波形几乎叠在一起,连起伏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操。”陆平安低骂一声,指尖攥得发紧,“她们的声音……是一个源头?”
脑子转得飞快。张薇是怨灵出身,靠共鸣感知危险,她的求救声和河伯声波同频,绝不是巧合。要么是河伯在模仿她,要么……
“是她被影响了。”
不敢再往下想,只知道必须再试一次。他摸出最后一块泡泡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这次闭上眼,没再乱嚼,只盯着脑子里那幅声波图,一点点调整咬合的节奏——慢半拍,再快一点,像调收音机似的,试探着找那个共振点。
牙齿磕碰的声音在耳边放大,咔、咔、咔,像个没上油的节拍器。
到第三轮循环时,旗杆突然剧烈一震,陆平安没抓稳,整个人往前趔趄了半步。海面“轰”地炸开道竖直的裂口,没溅起半分水花,只有空气在扭曲,像被无形的手硬生生掰开的玻璃。
裂口里站着个人。
是张薇。
她还穿着那条黑色过膝裙,栗色卷发在虚空中飘着,双眸泛着层淡金。她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陆平安,嘴唇微张,像是有话要说,声音却被死死堵在屏障后头。
陆平安喉咙发紧,往前迈了一步:“张薇!”
人影晃了晃,额角忽然闪过道纹路——漆黑的线条盘旋而上,像蛇缠柱,古老得透着股邪气。那图案闪了一下就没了,可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随即另一只手朝他伸过来,像是要抓什么。
陆平安伸手去接,指尖差一点就要碰到她的指尖。
下一秒,屏障猛地合上,海面重新翻涌,人影像被抽走的烟,瞬间散了。他手里只攥住一缕寒气,掌心“唰”地凝了层薄霜,指尖麻得发僵。
低头看时,霜花正慢慢化掉,留下片湿痕。可耳边却清清楚楚回荡着一声极轻的“救我”——不是旗子传的,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
“你在里面到底碰着什么了?”他对着海面喃喃。
嘴里的糖早没了味,他却还在嚼,这动作能让他脑子清醒些。刚才那一幕的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张薇的眼神不对劲,空得很,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还有那个图腾,绝不是她身上该有的东西。
最让他心惊的还是声波共振。要是被动感染,不该这么精准——除非,她是故意用这个频率传信号的。
“你是想让我听懂?”他盯着海面的裂口,“所以才用河伯的声音?”
话音刚落,勘界旗又震了。这次不是来自裂隙,是旗面自己动了。星图中央弹出新的波形图,是刚才共振的残留数据,系统自动标了几个关键节点,其中一个频率值被高亮标红——432Hz。
陆平安眯起眼。
这数字他太熟了,殡仪馆老式通风机的震动频率就是这个数。当初他在太平间值夜班,就是靠着嚼泡泡糖卡准这个节奏,才扛过一次阴气入体。那时候瘸叔还说过一句:“这频段邪乎,容易引灵,但也最能破幻。”
他低头瞅了眼嘴里的糖渣,又看了看发烫的旗杆,忽然咧嘴笑了下:“这么说,不用什么厉害法术?只要节奏对了,连泡泡糖都能当钥匙?”
又撕开块新糖塞进嘴,这次没急着嚼,先把旗杆插进礁石缝固定住,双手贴在旗面上,闭眼回想张薇刚才的动作——点心口。
为什么是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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