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震动没有停歇,防护罩边缘的金光被黑气逼得节节后退,像快撑不住的堤坝。陆平安站在原地没动,掌心的勘界旗微微发烫,旗面上还留着刚才影像消散后的余温。
脑海里全是那块青铜匣的画面,张薇的影子尤其清晰,像根细刺扎在心上,拔不掉,还越想越疼。
他狠狠咬了下腮帮子,把嘴里嚼得没味的泡泡糖吐在金属板上,又摸出一包新的撕开,两块一起塞进嘴里。上下颌慢慢跟着节奏动,心也跟着稳了点——这是他在殡仪馆值夜班练出的法子,人一慌就容易乱,嚼点东西让嘴忙着,脑子才能跟上趟。
“刚才看见的,我再跟你们说一遍。”他开口时,自己都意外声音这么稳,“宋明琛和张昊凑一块儿了,用裂隙引邪气,目标是把始皇陵里的帝魂弄出来。他们手里有两样东西,一是我爸留下的守墓人玉牌,二是我小时候弄丢的那枚铜钱耳钉。”
瘸叔靠在钢架上,铁钩拄着地面,没接话,只点了点头。他左眼的水晶镜裂得更明显了,在昏暗里泛着细碎的光。
“最要紧的是张薇。”陆平安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才接着说,“她不是普通怨灵,是被改成了百鬼容器的实验体。只要月蚀那晚,让她在青铜匣跟前献祭,裂隙就会彻底裂开。”
话刚落,平台边缘就传来脚步声。李半仙拎着他那只写着“祖传跌打”的布袋走过来,眼镜挂着的红绳被海风扯得晃来晃去。他没像平时那样插科打诨,也没掏出铜钱就往上面吐唾沫,只站定在陆平安面前,眼神沉得很。
“你都知道了?”李半仙问。
“只知道一部分。”陆平安盯着他,“剩下的,得靠你们补全。”
李半仙叹口气,把布袋往地上一放,盘腿坐了下来。他从袋里摸出三枚铜钱,捏在掌心,闭眼静了几秒。再睁眼时,往其中一枚上轻轻啐了口唾沫,手指一抖,铜钱落在金属板上,脆响在风里撞得很清楚。
叮——叮——叮。
三声响完,铜钱在地上摆成个三角。
他低头看了会儿,抬眼时语气没半点含糊:“七天后,月蚀。”
陆平安皱起眉:“能确定?”
“错不了。”李半仙语气硬得很,“这不是瞎占卜,是推命格、算气运,盯着天地的节点算出来的。那天晚上月亮会全被遮住,海眼的能量能涨到顶,所有封印都会松劲。”
瘸叔这时才开口,声音有点哑:“意思就是,那帮人不会等我们准备好再动手。他们的时间表,就是我们的死线。”
“对。”李半仙点头,“而且他们早布了好几年的局。从你爸走的那天起,这条线就开始拉了。你能来这钻井平台,不是巧合,是你早晚得走这条路。”
陆平安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就是这双手画出了灭煞符,但他清楚,那不是他想画,是骨子里的血脉在回应什么,自己控制不住。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他抬眼,“我们知道他们在哪儿,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也知道时间。但我们不知道怎么破这个局。”
“我知道一个关键。”李半仙突然说,“河伯的残魂没散,一直藏在海眼里。当年我跟瘸叔联手封它,靠的是守墓人的血脉和阴阳镜的力量。但现在,它找着新宿主了。”
陆平安猛地抬头:“是张薇?”
“就是她。”李半仙眼神更沉了,“百鬼容器不只是用来开裂隙的工具,更重要的是让河伯借她的身子重生。一旦她在献祭时没了意识,她的身体就会变成河伯真身的壳子。到那时候,不只是地脉会乱,整个东海都得变成死海。”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压得人胸口发闷。
陆平安想起第一次见张薇的样子——她托着腮坐在殡仪馆门口的台阶上,手指卷着发梢,笑他值夜班不敢走黑路。那时候他还以为是来捣乱的女鬼,到后来才知道,她是唯一一个愿意跟自己走到现在的人。
“那绝不能让他们碰她。”他说,声音不高,但没半点犹豫。
“问题是,他们已经动手了。”瘸叔接话,“刚才那阵冲击不是碰巧,是试探。张昊能隔着海水撞开防护罩的缝,说明他们的仪式已经在预热了。接下来只会一次比一次狠。”
陆平安深吸口气,把嘴里的泡泡糖嚼得更快,甜味混着薄荷味往喉咙里钻。
“我们不能只守着。”他说,“被动等七天,跟坐着等死没区别。必须做点什么。”
“你想反攻?”瘸叔挑了挑眉。
“不是反攻。”陆平安摇头,“是让他们觉得我们还在原地守着,实际上……我们先动手。”
李半仙眯起眼:“你有计划了?”
“还没有。”陆平安没瞒他们,“但我有勘界旗,有守墓人玉佩,还有你们俩。只要能摸清他们的行动节点,总能找到漏洞。”
瘸叔沉默了几秒,突然冷笑一声,抡起铁钩就往平台地面砸下去。
“当!”
火星溅起来,金属板上立刻多了道深深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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