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把最后一块泡泡糖嚼得没了味道,嘴里的甜气散得干干净净,只剩股寡淡的胶质感。他盯着勘界旗的星图,红点消失的位置还在微微发烫,像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片,灼得人心里发慌。
不能再等了。
瘸叔那边断了联系,他心里有数——阴阳镜的裂痕早蔓延到中心,那道逆“卍”字纹根本不是普通损伤,是封印核心被反向侵蚀的征兆。之前急得用符水浇过,没用;翻遍了风水录的手抄本,连半个字的修复方法都没找着。
他从背包里抽出张泛黄纸页,边角卷得发脆,上面用红笔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符号。这是之前在南洋跑黑市时顺手摸来的降头师笔记残页,本来早该扔了,没想到现在成了救命稻草。指尖划到中间一行字——“血玉髓可续灵器之魂”,下面跟着串看不懂的暗语坐标。
他猛地记起来,那地方在渔村码头底下,得等潮退了才能进去。上次去是为了找驱尸虫的解药,差点被活埋在蛊坑里,现在想起来后背还发紧。
可眼下顾不上怕了。
他摸出只翡翠扳指,是从宋家死士手上剥的。扳指冰凉,内圈刻着细密纹路,在路灯下闪着冷光。笔记里提过,这种材质能通灵,在黑市里是换高阶秘药的硬通货。
把扳指套进小指,背起包就走。
码头离平台不算远,走路四十分钟的路程。夜里风大,海浪拍着礁石,声音闷得像有人在远处敲鼓。他一路没说话,也没再掏糖,脑子里就转着三件事:血玉髓能不能顺利拿到,那黑市商人靠不靠谱,还有——瘸叔的镜子,怎么会和河伯图腾长得反过来却一模一样?
到了渔村,整个村子静得像没人住。路灯坏了大半,地上湿漉漉的,脚印踩上去黏糊糊的,显然刚涨过潮。他绕到废弃码头背面,蹲下身扒开一堆腥臭的海草,露出块锈得发黑的铁盖子。用力掀开时,铁锈渣子往下掉,下面是截石阶,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底。
打开手电,光柱往下探了探,他才一步步走下去。
地穴里比想象中干净,没有预想的腐臭味,反而飘着股淡淡的香,像是檀木混着陈年药材的味道。通道两侧摆着摊子,玻璃瓶里泡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像人眼,有的像断指,标签全是泰文和缅文,一个字也看不懂。
里面人不多,却都在看他,眼神直勾勾的,像盯猎物。
最里面的摊位坐着个穿长衫的男人,右手捻着串佛珠,左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泛着青白色。陆平安走近时,对方才抬了抬头,右耳垂挂着三枚铜环,目光扫过来时,凉得像冰。
“你要什么?”声音低沉,带着点南洋口音。
“血玉髓,三钱。”陆平安没绕弯子,直接开口。
男人笑了下,没问用途,也没讨价还价,转身从身后的木柜里拿出只青瓷瓶,推到他面前:“给。”
陆平安愣了愣,手指悬在半空没动:“就这么给我?不问我要什么换?”
“你有信物。”男人的目光落在他小指的扳指上,“宋家的东西,够买五份这个。”
陆平安心里犯嘀咕,嘴上没停:“我听说以前拿这个,得搭条命进去。”
“规矩变了。”男人把瓶子又往前推了推,语气没起伏,“现在他们要的是通道,不是祭品。”
“谁要通道?”陆平安追问,眉头皱得更紧。
男人没回答,低头继续捻佛珠。那串珠子颜色发暗,凑近了看,纹理竟像骨头磨出来的,泛着死气。
陆平安伸手接过瓶子,指尖悄悄蹭了点泡泡糖碎屑进瓶口的蜡封里——这动作他练过无数次,快得让人察觉不到。要是药里藏了邪气,糖渣会立刻变灰。
他捏着瓶子没放,目光扫过男人的脖子:“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男人捻佛珠的手顿了一下。
陆平安盯着他衣领缝里露出来的吊坠一角,心脏猛地跳了下:“那个图案……是不是河伯的?”
话音刚落,男人的脸突然抽了一下,瞳孔瞬间缩成针尖,整个人僵在那儿,像被施了定身术。下一秒,他猛地张嘴,喷出一股黑雾,鼻孔、耳朵、眼角里全往外淌黑色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上聚成滴。
身体开始剧烈抖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撕扯,骨头碎裂的声音隐约能听见。陆平安往后跳开一步,看着那人“扑通”跪在地上,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囊,塌成一团浓烟,直冲洞顶,顺着通风口飞出去,没入夜空里。
青瓷瓶掉在地上,没碎。
陆平安喘了口气,弯腰捡起瓶子,指尖蹭了蹭蜡封上的糖渣——还是白的,没变色。药没问题。
他回头看向那具干尸原本的位置,地上只剩件空荡荡的长衫,还有枚滚落在旁的吊坠。走过去拾起来,正面是河伯图腾,线条扭曲得厉害,像蛇缠在骨头上;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道烙印,形状熟得不能再熟——是宋家的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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