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冽,带着泥土和植物洗刷后的干净气息。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反射出细碎的金光。林晚晚却无暇欣赏这雨过天晴的景致。
她在一家通宵营业的洗浴中心勉强凑合了后半夜,此刻正站在华强北附近一栋相对较新的公寓楼下。这是一栋九层高的楼房,外墙贴着白色瓷砖,在这个遍地“握手楼”的城中村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楼下有铁门,需要按密码或住户对讲才能进入。
这是她昨晚惊魂未定之时,能想到的相对安全的选择。价格肯定比福田村的出租屋贵得多,但她现在顾不上了。安全,是第一位。
联系好的房东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姓李,穿着polo衫,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单位小干部。他打量着林晚晚,目光在她略显苍白但眼神镇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她手里简单的行李。
“林小姐是吧?一个人住?”李房东一边用钥匙打开铁门,一边例行公事地问。
“是的。”林晚晚点头,跟着他走进楼道。楼道里很干净,声控灯明亮,墙上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广告。
房子在六楼,一室一厅,带独立厨房和卫生间。面积不大,但布局方正,墙壁雪白,地面铺着米色的地砖。客厅有简单的布艺沙发和玻璃茶几,卧室里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最让她满意的是,窗户都安装了结实的防盗网,而且视野相对开阔。
“这里以前住的是个香港工程师,回国了。家具都留下,你看看合用不?月租三百五,押二付一,水电管理费自理。”李房东报出价格。
三百五!几乎是之前房租的四倍多!林晚晚心里抽了一下,但想到昨晚那扇被踹烂的木门和赵志刚狰狞的脸,她没有任何犹豫。
“可以,我租了。”
李房东有些意外她的爽快,多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
签合同,交钱,拿钥匙。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
当李房东离开,房门“咔哒”一声从里面反锁上时,林晚晚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弛下来。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找到安全港湾的庆幸,席卷了她。
她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昨晚的恐惧、无助、愤怒,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化作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膝盖处的布料。
她哭得没有声音,只有肩膀在轻微地耸动。在这个完全属于她的、安全的空间里,她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允许自己脆弱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流干了。她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房间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安静地舞动。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已经开始忙碌的街道,行人车辆,井然有序。这里,暂时安全了。
她开始动手整理这个新家。将从旧住处抢救出来的少量物品归置好,用空间里储备的干净抹布和清水(依旧掺了泉水)仔细擦拭每一个角落。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仪式感,仿佛要通过这些具体的劳动,将昨晚的阴霾彻底清扫出去。
做完清洁,她烧了一壶水,用新的杯子泡了一杯淡淡的绿茶。捧着温热的茶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她才真正感觉活了过来。
“叮铃铃——”
客厅角落,那台崭新的红色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晚晚一愣。这部电话是昨天刚申请安装的,号码只告诉过公司和王经理。谁会这么早打来?
她放下茶杯,走过去接起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清晰的男声:“林晚晚?”
是陆时渊!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跳,握着听筒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他怎么知道这个号码?她还没来得及给他写信告知新地址和电话!
“是……是我。”她的声音因意外而微微发紧,“陆…陆时渊?你怎么……”
“我往你之前工作的公司打了电话。”陆时渊的声音透过遥远的线路传来,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关切,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王经理说你昨天请假找房子,给了我这个号码。你……没事吧?”
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林晚晚脑中一片混乱。是王经理说了什么?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我……我没事。”她下意识地否认,不想让他担心,“就是原来的房子有点问题,换了个地方。”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只有轻微的电流声。陆时渊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沉:“林晚晚,告诉我实话。”
不是疑问,是要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军人的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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