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她有病,那就好办了呀。
都梁香只是着实好奇,裴度为什么就单单瞧上了她,非要她来看顾他,因而试探了一下。
反正她背后有泽川,这件事裴度也是知道的,她可不是那些师门微末的医师,同他说两句不中听的话,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至于她时而脑子灵光时而不灵光的,就全推脱到“有病”这件事上去。
“你好看的。”
“我用你说?”裴度松开她的衣领,“快滚去干活,看见你就烦。”
都梁香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正了正衣襟,一路小跑着去了漱石居的药屋,鼻翼翕动,对着常文留下来的药方对了一遍药屋灶台上备下的药材。
她交代漱石居的药仆:“记得再用戥子称一遍,核对下剂量哦。”
药仆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反正她只要表现得很上心很认真就可以了,一切治疗方法表面上都按着常文的来,她只是个打杂的,出了事也叫他背锅。
都梁香神念强大,自然感知到了暗中还有气息盯着自己。
药仆每称量完一种药材,都梁香就喃喃自语地复核一遍,“熟地黄,三两,嗯,没错,和常文师兄写的方子一样,下一味!”
“……”
“好了,全都查完了,泡水吧。”
接着都梁香又将每种药材谁先煎谁后下的顺序,和各自的煎煮时间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只等药仆动手,她只负责纸上谈兵。
其实作为煎药的熟手,药仆们这些东西都是懂的,都梁香在这里主要起一个表演“上心”和“认真”的作用。
如此折腾了足足快大半个时辰后,终于熬好了两碗药汁。
都梁香端着食案,给裴度把药送了过去。
“喝吧。”
都梁香将食案放在裴度躺椅旁的石桌上,等了片刻,没有动静,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伸手朝前摸了摸,“人呢?不就在这里吗?”
裴度差点被她的手指戳到眼睛,后仰着身子躲了一下,语气不耐道:“你那是什么口气,什么叫‘喝吧’?怎么跟人说话的。”
他方才片刻的沉默,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狗对待了,那句“喝吧”给了他一种“嗟,来食”的错觉。
这泽川的小师妹怎么呆呆傻傻的,算了,遇上个懂医办事还算麻利的瞎子不容易,他再发下善心,教她一下好了。
“你要把食案端到眉前,恭恭敬敬地跟我说‘请裴公子喝药”,我说‘放下吧’你才可以把食案放下,知道了吗?”
“嘁。”
真把她当他家侍女使唤啊,脸皮真厚。
要不是这药花了她不少心思——她辛辛苦苦思索了下放点儿什么东西,既无知无觉,又药性相冲,还发作缓慢,终于叫她想到了,正好她须弥戒里又备了这种药材,偷偷摸摸把料下了进去。
她一句“爱喝不喝”就已经甩出去了。
裴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你嘁什么?”
他想起都梁香也看不见他的手指,讪讪地又把手放下了。
都梁香清了清嗓子,学着他方才的样子,用尖细的嗓音怪声怪调道:“请裴公子喝药。”
裴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哪有这样说话?”
都梁香嘟念一声:“是这样的啊。”
“我那是教你,说话要细声细语……”他说到一半,秀长的翠眉猛然一竖,厉声道,“你刚才是不是又偷偷‘嘁’我了!”
都梁香的脸上又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见都梁香这副表现,裴度顿时就有了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喝药啊,我都照你的吩咐做了诶。”
“你还委屈上了……”裴度心累地揉了揉额角,“你照做还不如不照。”
都梁香心底冷哼了一声,想教你姑奶奶做事,下辈子吧。
不过她是有点儿在试探他底线的意思,外间都传他性子乖戾,医师撵走了一个又一个,没想到对她一个瞎子容忍度倒挺高的。
所以只是单纯不喜欢别人看着他,之前得罪他的医师,都是因为看了他的缘故?
这是什么毛病。
“你还不喝药吗?”
裴度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咕咚咕咚冒着泡的乌黑汤药,那股刺鼻的苦意漫上鼻尖,整个鼻腔都萦绕上了这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我会喝的。”
“那你喝啊。”
“等会儿喝。”
“为什么不现在喝?”
“因为我现在不想喝。”
“那你刚才还催我去煎药?你分明是想喝的。”
“你放……”
“你怕苦吗?”
“你放屁!”
“我有蜜饯。”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
“但不能吃哦,会破坏药性的。”
“那你提蜜饯干什么?”
“我试探下你是不是真怕苦。”
“我杀了你!”
“哦,恼羞成怒了。”
裴度浑身血液上涌,一口恶气梗在喉头,噎得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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