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泽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的目光越过她,好似于虚无的蜃景中看到了他既定的命运,再无更改的余地。
许是这样,他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他甚至大胆地、蛮不讲理地怨怪她:“如果有一天你听到我的死讯,那一定和你此刻的铁石心肠脱不了干系。”
都梁香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听起来我挺十恶不赦的。”
她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他博取怜惜的一种手段罢了。
“可惜我不吃这一套。”她缓缓松开了掐着他下巴的手,“夜深了,你回去吧。”
柳兰泽却膝行着靠近,他的胸口贴近她的膝头,传来急促的心跳。
他仰头望着她,灰蓝色的眼瞳里眸光颤动,眼神直白而大胆,带着火一样的侵略性。
“可以最后给我一次机会吗?”
“什么机会?”
“让你心软的机会。”
都梁香颇有兴味地笑了笑,懒倚在凭几上,漫不经心地道了声:
“请便。”
他站起身,一条腿屈膝跪在了矮榻上,扶着都梁香的脸,献上了一个吻。
是落叶覆在落叶上的轻缓,是流水拂过流水的缠绵,是荔枝碾过荔枝的甘甜。
窗外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一幕无疑是美的。
似月色与雪色辉映,她和他纠缠着肌肤相亲,两人的身上流转着亮银,地上摇曳着轮廓难明的影子。
衣料摩擦着发出窸窣细碎的声响,像笙磬和谐共鸣的乐歌。
濮阳刈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他想道,女娲娘娘抟土造人的时候,是用黄土塑造了他不假,但捏那两个人的时候,一定是揉捻了月光、湖水、花瓣……一切柔软而美好的东西进去,才造就了他们,让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相配。
像两块可以完美拼合在一起的玉璜,像斗拱里密合相嵌的榫与卯,浑然一体得恰到好处,任何出现在这个画面里的旁的东西都成了破坏和谐的杂音。
濮阳刈轻移了一步,踩断了一节枯枝,咔嚓的脆响恰成了一声不和谐的杂音。
都梁香将伏在她身上的人推开。
“你真的该走了。”
柳兰泽仍抱着她,贪恋着她的体温,眸中的光亮一厘一厘地黯淡下去。
“我还是失败了是不是?”
都梁香催促他:“离开吧。”
柳兰泽本来也没寄希望于她被一个吻打动,他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是要乞求她的怜惜,他只是想最后给自己留下点美好的记忆。
如果他见到她的第一面,不是跪着的。
他想他会亲自砍伐树木,制作一只小舟,邀请她登上他的小舟,划着楫带她在镜海湖上游水,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为她唱一首求爱的歌谣。
“你会记得我吗?”
“你的确很让人印象深刻。”都梁香敷衍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吝啬?”
他想听她说“会”,可她这时也吝啬撒谎。
“很多人。”
柳兰泽离开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都梁香趴到窗边上,将微微开阖出一条缝隙的窗户推开了些,看向窗后的濮阳刈。
“咳,你找我?”
“对。”
濮阳刈的目光落在她莹润的、泛着水光的唇上。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现在吗?”
都梁香瞧着那只伸出来扶她的手,显然是让她现在翻窗出去的意思。
“嗯。”
濮阳刈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都梁香觉得他今晚言简意赅得都有些过分了。
都梁香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她在想着要不要披一件外衣再出去,现在这样只穿着寝衣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端庄。
“你等我……”
濮阳刈握住她的手,将她拽了出去。
“……穿个鞋袜。”
都梁香猝不及防地从窗边跌落出去,光裸的足无处安放,窘迫地踩在了濮阳刈的鞋面上。
她怒气冲冲地瞪他,“你最好真的有急事找我!”
“抱歉,是我疏忽了。”
濮阳刈将人提抱到窗槛上让她坐着。
他取出一方手帕来,握着都梁香的脸,在她唇上细致地擦拭起来。
他的力道很轻柔,眼神也很专注,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你的须弥戒里放足衣了吗?”
“当然。”
都梁香才摸出两只足衣来,濮阳刈很顺手地就接了过去。
“……我自己来。”
濮阳刈挡开她的手,握着她的脚腕,给她穿戴了起来。
“就当我给湘君赔礼。”
都梁香心说你现在这样好像更不礼貌了。
濮阳刈又给她穿好鞋,才把她从窗槛上抱下来。
“那个人找你什么事?”
都梁香还以为这都过去有一会儿了,他应该不会问了,没想到他还是问了。
说不定刚才那相对沉默的氛围,就是他在给自己打气,好来质问她,她恶劣地想道。
但到现在她都看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他随意的口吻像是在话家常。
“哦,他想要攀附我。”
“他长得很好看,为什么不收用下来?”
“因为有人可能会生气。”都梁香盯着他的眼睛道。
濮阳刈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个“有人”说得是他。
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丝火气。
不过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自持,面上什么也没显露出来,只谆谆教诲:“你值得拥有你想拥有的一切,或许不用那么在意旁人的想法。”
“可是这个人生气的话,我也开心不起来。”
“瞒着他就好了,他又不在这里。”
“瞒不住了啊,而且……”都梁香伸出手,抚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好像已经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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