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指贴在桌沿,血顺着指缝滴落,一滴,两滴,砸在战术目镜边缘。投影还在闪,二十三个死亡编号像钉子一样钉进视野。最后一个写着“当前时间线,未触发”,可我知道,只要我走进殡仪馆B-3区,它就会变成“已触发”。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撕下背心内层的铅箔,重新裹住扳指。信号断了,耳中低语退去,但后背的纹路还在动,像有东西在皮下爬行。墙角的树根突然剧烈抽搐,渗出琥珀色液体,在水泥地上拼出三个字:“他们要你回头。”
我没动。
回头是死局。周青棠的歌声、陆沉舟的遗言、母亲临终前的手势,每一次回头,灵纹就多一道。现在我的右肩胛已经发麻,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像鳞片正在成形。可这一次,我不再是被推着走的实验品。他们用尸体发短信,用母亲的电子标签做信号源,复现三年前我觉醒的那一刻。他们不是在抓我,是在验证我。
我用刀尖划破手掌,将血抹在树根表面。液体瞬间被吸收,二十三个记忆水晶编号逐一亮起。投影展开,画面跳转——每一个时间线里,我都站在B-3冷藏柜前,时间定格在凌晨三点,广播报时声响起。每一次,我都在那一刻死亡:枪击、爆炸、灵体吞噬、自毁扳指……方式不同,终点一致。
共性不是地点,是时间。
我调出尸体短信记录。三具工装尸收到“归者身份确认”短信的时间,毫秒级同步,不是系统群发能做到的。触发设备的信号特征,与母亲病历档案的电子标签完全吻合。她死了八年,标签却还在运作。政府不是在伪造信号,是在复用她的生物密钥。
他们用死人做验证实验,用我的记忆做校准坐标,目的只有一个:复现“归者觉醒”的完整数据链。
我闭眼,扳指抵住太阳穴。亡灵低语被铅箔隔绝,但我还记得陆沉舟临死前的样子。他半透明的身体在水泥墙上投下影子,嘴唇在动,没声音。我调出目镜里存的影像,逐帧放大口型。
“你父亲当年救过全市……”
画面卡顿,下一帧,他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音节。我屏住呼吸,用手术刀在桌面上划出音波图谱,对照亡灵低语中残留的声纹频率,还原出那句未说完的话:“……数据备份在B-3第七格。”
第七格。
我三年来每夜巡查的冷藏柜编号。
柜门内侧有划痕,我一直以为是老鼠啃的。但现在我知道,那是人为的,是藏东西的记号。
我站起身,把树根从墙角挖出一段,塞进战术背心夹层。它还在搏动,像是感应到什么。目镜重新加载,我将母亲的签名残片扫描存档,然后塞进内袋,紧贴扳指存放。这不是纪念,是工具。她的标签能触发短信系统,她的记忆或许能解锁更多。
我需要知道,他们到底从她身上拿走了什么。
安全屋的灯早就坏了,只有目镜的微光映在墙上。我盯着B-3区的结构图,铅墙厚度、嵌槽深度、通风口直径……全都和停尸间冷藏柜对得上。他们没建新设施,只是把旧设备改了用途。收容舱不是为关别人,是为关我准备的。
而B-3第七格,就是钥匙。
我拆下左耳银环,插入扳指裂缝。神经刺痛传来,瞬间压下后背的异动。我打开目镜的反向追踪模块,将树根记录的死亡画面全部导入,锁定所有时间线中“触发死亡”的前一秒动作——无一例外,是我伸手触碰冷藏柜门。
他们要我主动接触。
不是抓捕,是仪式启动。
我冷笑一声,把银环取下,重新戴回耳上。他们以为我在按他们的剧本走,可现在,我知道了规则。既然他们要复现觉醒时刻,那我就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版本。
我不再是被观测的样本,我要成为观测者。
我取出手术刀,在桌角刻下新的符号——不是反向三角,而是“7”字形回钩。这是唐墨教我的标记法,代表“源头未清”。然后我将微型信号干扰器装入袖口,铅箔重新裹紧扳指,确保进入B-3前不会提前触发低语。
就在这时,树根突然剧烈震颤,渗出最后一股液体,在地上拼出四个字:“观测者在柜中”。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缓缓收紧。
柜中不是尸体,是眼睛。他们把监视装置藏在第七格冷藏柜里,等着我靠近,等着我读取,等着我暴露全部能力数据。可他们忘了,我能听见亡灵说话。而柜子,曾经放过太多尸体。
只要有人死过,就有记忆残留。
我站起身,把战术背心扣紧,六管格林机枪挂在肩上,手术刀插回腰侧。凌晨三点,殡仪馆广播报时,我会准时出现。但这一次,我不是去被验证的。
我是去反向读取的。
我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把,停顿一秒。然后从内袋取出母亲的签名残片,再次看了一眼。笔迹熟悉,力道沉稳,像她生前写的每一张药方。我将它折好,塞进扳指背面的微晶片夹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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