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还对着门框,烟雾在通风管炸开的瞬间,我撞向右侧电缆破口。金属刮过战术背心,血从肩胛渗出,没停。身后传来交火声,子弹打在水泥上溅起火星,但他们不是冲我来的——是冲唐墨留下的树根阵列。那圈缠绕地面的根须正在搏动,像活的心脏。
我钻进通风井,背心夹层里的树根贴着体温微微起伏。唐墨的芯片还在目镜里闪着红光,投影未消,收容舱结构图悬浮在视野角落。四面铅墙,顶部嵌槽,不是杀局,是囚笼。他们要我活着进去。
主干道的排水口在B5层下方,锈铁栅栏早被腐蚀出裂缝。我抽出手术刀,顺着水流滑下去。水深及腰,浮尸随波打转。三具,都面朝下,穿着旧式工装,胸口嵌着黑玉碎片。扳指刚靠近,低语就涌进来,可声音不对——不是记忆,不是执念,是齐声喊“父亲”。
我摘下右耳银环,刺进太阳穴旧伤。痛感炸开,颅内杂音退去。再触尸体时,画面清晰:三日前,桥下暗渠口,穿气象台制服的女人分发金属符片,说能镇灵。每人领一片,嵌进胸口皮下。她没戴工牌,但袖口露出半截机械关节。
碎片取下后,我塞进扳指裂缝。黑玉震了一下,反向追踪开启。信号源不在政府灵网频段,是独立加密频道,调频速率与殡仪馆旧址的备用基站吻合。那个我待了三年的地方,停尸间编号B-3,我值夜班时常听见铁门后有人报名字。
背心里的树根突然一缩,像是感应到什么。我靠在墙边,目镜自动刷新数据——收容舱投影旁跳出一行字:“关联度78.3%”。不是系统提示,是唐墨的树皮渗出的液体在目镜上凝成的。凌晨3:17分,搏动过一次,留下那句“收容舱是空的”。
我撕下背心内层铅箔,裹住扳指。信号屏蔽后,低语断了,但地底的震动还在。像心跳,又像某种机械泵运转的节奏。唐墨说过,B7是诱饵。真正的网在下面。可现在,下面已经没有路了。主干道尽头是封死的混凝土墙,二十年前塌方后就再没修通。
墙上有抓痕,新旧交叠。我用刀尖刮下一点粉末,混着血涂在扳指上。低语断断续续:“……登记……短信……殡仪馆……”是近期死者的记忆碎片。他们都在死前收到一条短信,标题是“归者身份确认”,内容只有四个字:“报上名字。”
我转身往上游走。安全屋在旧城区一栋废弃公寓的四楼,楼梯间常年渗水,门锁是老式弹簧锁。到门口时,锁舌已经变形,门虚掩着。我贴墙侧身进去,刀先探入。
屋内有人来过。墙上有血字,写的是:“你听亡灵,我听活人。”字迹歪斜,像是用手指蘸血划的。桌上的水壶倒了,水浸湿了半张地图,正是殡仪馆周边的地形图。我蹲下,把唐墨的树根从背心取出,埋进墙角水泥缝。树皮接触灰泥的瞬间,轻微震颤,随后稳定下来。灵波屏障成型,能阻断外部信号回溯。
目镜重新加载,三具尸体的记忆被我用血激活,叠加回放。画面跳转,重复出现同一个界面——手机屏幕亮起,短信弹出,背景音是殡仪馆广播的报时声:“现在是凌晨三点,值班人员请注意巡查。”这声音我听过上千遍。发信基站定位在殡仪馆旧址地下二层,B-3区,我的值班室。
扳指贴上太阳穴,我调出收容舱结构图。铅墙厚度、嵌槽深度、顶部通风口直径……所有参数都与B-3停尸间的冷藏柜结构吻合。他们不是新建收容舱,是把原来的设备改了用途。而我,就是他们要关进去的“标本”。
树根在墙角微微搏动,像是在回应什么。我盯着目镜里的数据流,突然发现一个异常——三具尸体接收短信的时间,精确到毫秒,完全同步。不是系统群发能做到的,是有人在现场,用同一台设备手动触发。而那个设备的信号特征,与我母亲病历档案的电子标签一致。
我扯开衣领,脖颈纹路已蔓延至锁骨,皮肤下有东西在游走,像鳞片在生长。扳指发烫,我把它按在桌面上,用刀尖撬开背面封层。树脂层下藏着一层微晶片,是唐墨之前塞进去的备用记录器。接入目镜后,投影展开,是二十三个记忆水晶的编号列表。每个编号后标注着死亡方式:枪击、爆炸、灵体吞噬、自毁扳指……
最后一个编号后写着:“当前时间线,未触发。”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在扳指上摩挲。唐墨说他们用他的根须连了二十三个记忆水晶,每个都在演我死。可这些死亡画面是谁记录的?谁在观测?谁在重复?
墙角的树根突然剧烈抽搐,渗出琥珀色液体,在水泥地上汇成一行新字:“他们要你回头。”
我没动。回头是禁忌。周青棠的歌声、母亲的幻象、陆沉舟的遗言,都在诱我回头。可每一次回头,灵纹就多一道。现在后背已经发麻,像是有东西要破皮而出。
我站起身,把手术刀插回腰侧。明日潜入殡仪馆,必须在凌晨三点前到达。那是广播报时的时间,也是我值夜班的交接点。扳指收进内袋,贴着胸口。血还在渗,从肩胛的擦伤处,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安全屋角落的阴影里,半张烧焦的照片残片被血滴溅到,边缘卷起。只剩签名一角,笔迹熟悉。我走过去,用刀尖挑起。
“陈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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