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袋里的左轮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片贴着大腿外侧。我停下脚步,靠在半塌的银行外墙,扳指贴着心口,血布条缠得更紧了些。低语弱了,但没断,像是从很深的井底往上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往脑子里钻。
三年前的警笛声又来了,不是幻觉,是记忆残影。
地面开始泛红,一道道血线浮出来,拼成劫案当天的监控画面——玻璃炸裂,人影冲入,枪口喷火。画面重复,每一帧都和上一章左轮显现的记忆对得上。但这次更完整,我看见一个背影,警服肩章编号0714,他站在金库门口,手按在门框上,没进去。
他在等什么?
我抬脚踩进画面中央。靴底落下时,血线像水波一样散开,没阻力,也没声音。幻象。真正的入口不在正面。
我绕到侧墙,通风口锈死,但边缘有新鲜刮痕,像是被什么硬物撬过。我抽出手术刀,顺着缝隙探进去,刀尖碰到底部金属板时,传来轻微震动——里面有风,还有低频共振。
扳指开始震。
我后退两步,格林机枪上膛,短扫一梭。通风罩炸开,铁皮翻卷,露出黑黢黢的通道。风从里面涌出,带着铁锈和腐肉混合的气味。
爬进去。
通道狭窄,膝盖磨着水泥,肩伤渗血,滴在底下发出轻响。爬了十几米,前方出现光,不是电灯,是幽蓝的冷光,从金库内部透上来。
我停住,摸出一块染血布条,重新裹住扳指。蓝光弱了一瞬。
金库门开着,铰链断裂,门板歪斜。我没直接进去,先甩出一枚空弹壳,弹壳滚过地面,在蓝光下划出弧线。落地时没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我盯着那点光斑。
三秒后,它动了,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
不止一个。整个金库地面,浮着二十三个半透明水晶,大小如拳头,悬停在离地三十公分的位置。每个水晶里都有画面在闪——是我。
枪决、绞杀、被藤蔓绞碎、从高楼坠落、胸口炸开……死亡方式各不相同,但脸都是我。
我蹲下,手按在地面。
树根。
从墙壁裂缝钻出来,粗如手臂,表面布满沟壑,像老树皮,但颜色发灰,带着尸斑般的斑点。它们缠绕着水晶,根须微微蠕动,像是呼吸。
我认得这纹路。
唐墨呕吐时,他皮肤底下就是这种蠕动感。他腹部的“归”字胎记,笔顺和这些根须的走向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树人。是唐墨。
我抽出手术刀,没开枪。枪声会惊动更多东西,也可能震碎水晶。我需要看清那个画面——为什么其中一块水晶里,我站在地铁站,手插进胸口,黑玉扳指没入心脏,背后浮出青铜纹路,像鳞片蔓延?
我靠近最近一根树根,刀尖贴上去,轻轻一划。
树皮裂开,没有血,但水晶突然亮了。
画面清晰:地铁站台,空无一人,只有我站在中央。万灵低语,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齐声喊“归者”。我抬起手,黑玉扳指对准胸口,猛地刺入。没有痛叫,只有一声轻响,像是锁扣打开。然后,背后皮肤裂开,青铜纹路迅速爬满全身,像某种仪式完成。
水晶暗了。
我盯着那画面,手指收紧。
这不是记忆。是预知。
可谁在预知?赵无涯?还是这树人本身?
我正要割第二根,树根突然抽动。
所有水晶同步闪烁,二十三种死亡画面同时播放,速度加快,像快进的录像带。我的脸在每一块水晶里扭曲、炸裂、腐烂。最中间那块,“心脏插扳指”的画面重复了七次,一次比一次清晰。
树干中央裂开一道缝,像是嘴。
“你……不该来……”
是唐墨的声音,但被拉长、扭曲,夹杂着树皮摩擦的沙沙声。
我没退。
“钥匙在胃里。”我开口,“0714号警员说的。你表哥。”
树根猛地绷紧,水晶集体震颤。
“他……回头了……”树人说,“所有人都回头了……可你没回头……所以你活着……可你也会变成我……”
我抬手,咬破舌尖,血滴在扳指上。
冷意瞬间刺入脑髓。
低语炸开,不是来自水晶,是来自树根深处——唐墨最后的意识,被树皮一层层包裹,像封在琥珀里的虫子。
“别信水晶……那是赵无涯埋的……他改了记忆线……真正的钥匙……不在胃里……在……”
声音断了。
树根暴起,像鞭子抽来。我侧身翻滚,刀划过一根主根,黑汁喷出。水晶晃动,画面全乱了。
我扑向中间那块“血祭”水晶,伸手去抓。
树根缠住我右腿,猛力一拽。我摔在地上,枪脱手,滑向角落。左臂撞上水泥台,骨头一震,但我没松手,指尖终于扣住水晶。
冰凉。
刚握紧,画面又闪——这次不同。我站在地铁站,但背后不是青铜纹,是一片星空。扳指没入心脏,不是自残,是启动。然后,所有亡灵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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