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触碰维修间的门,还未感受到金属的凉意,左手指尖的扳指突然一抽,像被钉子楔进骨缝。我猛地收手,可晚了。它烫得发黑,整根手指瞬间失去知觉,一股电流顺着血脉往上爬,直冲后颈。
皮肤底下开始动。
不是痛,是撕。后背的肌肉裂开一条线,血还没渗出来,青铜色的纹路已经钻出皮肉,一片片往上爬,像蛇蜕皮。我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战术背心的扣子崩飞两颗。格林机枪卡在肩带里,枪管发红,像是要自燃。
耳边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零散的低语,是齐声。成百上千个声音叠在一起,从四面八方涌来,压进颅骨:
“归者。”
“归者。”
“归者。”
我咬牙,抬手就是一刀,划开掌心。血涌出来,滴在地面,可这次没用。血刚落地,就自己扭动起来,聚成一小团,像有生命似的往我脚边爬。我抬脚踩,它炸开,又缩回一滴,停在砖缝里,不动了。
扳指还在震。
我低头看它,黑玉表面浮起一层血膜,像是从内部渗出来的。它不再只是个物件,更像是活的,贴着我的皮肉呼吸。我伸手去抠,指甲翻起来,血混着皮屑往下掉,可它纹丝不动,反而往肉里陷得更深。
不行了。
意识开始断片。眼前闪过画面——不是记忆,也不是亡灵的执念,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我看见自己站在地铁站台,站台没有尽头,全是人,背对着我,穿的都是旧式白大褂。他们不动,不说话,只是等。等我开口。
等我报名字。
我猛地甩头,刀尖又划过掌心。痛感拉回一丝清醒。我撑着墙,膝盖发软,但还是往前挪。维修间的门还在那儿,虚掩着,门缝底下那层灰蓝雾气比刚才浓了,像液体一样往外溢。
父亲的实验室终端在门后。
我知道。
可身体不听使唤了。左腿开始发硬,肌肉绷得像铁,一动就咯吱响。我低头看,裤管裂开一道口子,皮肤底下浮出鳞片状纹路,正沿着大腿往上爬。血管变黑,脉搏跳一下,纹路就亮一次,像通了电。
我抬起枪。
格林机枪沉得抬不起来。手指扣在扳机上,可神经传不到指令。它不是卡住,是我和它之间断了。我像在看别人的手,僵在半空。
雾气涌出来了。
不是飘,是喷。一股股从门缝里射出来,撞在墙上,反弹,凝成形。人影。一个,两个,十个……全是苍白的,没五官,只有一张嘴,开合着,重复同一个词:
“归者。”
它们朝我走来。
我不后退。退不了。脚底像是被钉住,连痛觉都麻木了。它们的手伸过来,冰得像铁钳,抓上我的胳膊,我的脖子,我的脸。皮肤开始透明,我能看见自己的骨头,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是灰蓝色的雾。
意识一点点被抽走。
我听见自己在笑,可这笑声并非我本意,喉咙里传出的怪异声响,仿佛是另一个人在操控我的声带发声。我张嘴,想喊名字,想用亡灵的名号反制,可发不出声。死气堵住了气管,像灌了水泥。
就在这时候,声音来了。
不是低语,不是尖叫,是一段旋律。
女神。
清亮,像冰泉砸在铁板上,一个音一个音,把雾撕开。
那些人影猛地停住,手还抓着我,可动作僵了。雾气开始旋转,往声音来的方向缩。我顺着看过去,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
周青棠。
她穿着那件旧白衬衫,袖口磨得发毛,裤脚沾着泥。可眼神不对。不是流浪歌手那种疲惫里的温柔,是冷的,像手术刀刚从酒精里捞出来,没擦干。
她没看我。
她看着那些雾凝成的人影,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然后她开口,唱。
不是歌词,是音节。一个一个,像密码。每唱一个,雾就退一层。人影开始扭曲,像信号不良的影像,最后“啪”地碎掉,化成灰,落在地上。
我腿一软,跪下来。
可她没停。歌声继续,绕着我转了一圈。我身上的雾被扫净,皮肤下的纹路停止蔓延,但没消失。它们卡在肩胛骨的位置,像被冻住的藤蔓。
她走过来。
脚步很轻,可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跳上。她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低头看我。我抬头,想说话,可嘴张着,吐不出字。
她笑了。
“你比记录里更脆弱。”
声音还是她的,可语调不是。像换了个人在用她的嗓子说话。
她抬起手,指尖冲我伸过来。我本能想躲,可动不了。她的手指划过我脖颈,那里有一道新裂开的纹路,血还没干。她用指腹抹了一下,沾了血,举到眼前看。
“三年了,数据一直稳定。可从你接触那张照片开始,返祖速率提升了十七倍。”她低声说,“他们说你会撑到第七阶段,看来……低估了你父亲的影响。”
我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谁?”
她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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