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指的震动从左手蔓延到整条手臂,像电流顺着骨头往上爬。我站在精神病院地下三层的铁门前,没再戴沈既白给的铅头盔。它被我丢在拐角,像一具废弃的壳。低语声立刻灌进来,不是从耳朵,是从牙根、从脊椎缝里钻出来的。
“归者……来了……”
我抬手,把左轮从战术背心内袋抽出来,枪管贴着墙面划过。金属相触的瞬间,耳中杂音一清,亡灵的低语变成了方向——左边三十度,再走七步,有活人呼吸的频率。
门是锁的,合金材质,表面蚀刻着螺旋纹路,像是某种电路。我用手术刀撬锁孔,刀尖刚插进去,扳指猛地一抽,整根手指像被钉住。我停手,改用枪柄砸门侧的接缝。三下,墙体裂开一道缝,灰蓝色的雾从里面渗出,碰到空气就嘶响,像是烧红的铁浸进水里。
我侧身挤进去。
房间不大,四壁嵌着青铜板,地面中央画着环形阵,线条里填着干涸的血迹,颜色发黑。阵心摆着一台老式终端机,屏幕碎了,键盘上落着灰。但机器还在运行,散热孔有节奏地开合,像在呼吸。
背后传来脚步声。
我转身,枪口抬起。
赵无涯站在门口,右臂是银灰色的机械结构,指节泛着冷光。他没穿白大褂,而是黑色长袍,领口别着一枚齿轮状徽章。他看了眼地上的阵法,又看我手中的左轮,嘴角动了动。
“你把它带来了。”他说。
我没说话,枪口没偏。
“你知道这把枪是谁做的吗?”他走近两步,机械臂发出细微的嗡鸣,“不是军工厂,不是灵研所。是你父亲亲手打造的启动器。编号001,代号‘根’。”
我手指扣在扳机上,没动。
“二十年前,他师兄想毁掉实验数据,说‘归者计划’会打开不该开的门。”赵无涯站定,距离我五步,“我杀了他,把枪插回他胸口。不是为了灭口,是为了完成仪式。只有死在‘根’下的研究员,才能激活后续程序。”
我盯着他眼睛。他在说真话。亡灵低语在耳边响起,片段重叠:枪响前的沉默,血滴落在金属台面的声音,还有那句——
“望川,你疯了。”
“你父亲是始作俑者。”赵无涯说,“他把自己变成第一具活尸,就是为了测试‘归者’能否承载千万亡灵意识。失败了,他死了。但他留下了你。”
我喉头一紧。
“七岁那年,你在医院昏迷了十七天。”他抬起机械手,指向我胸口,“你父亲把第一枚扳指,嵌进了你心脏。那不是装饰,是种子。它让你能听见亡灵,也让你成为容器。每一次你使用能力,都是在唤醒它。”
扳指突然发烫,像是被点燃。我低头,黑玉表面裂开一道纹,暗金液体从裂缝里渗出,顺着指节流下来,滴在地面,发出“滋”的一声。
赵无涯笑了:“它认出你了。钥匙和容器,终于见面了。”
我后退半步,左轮抵住自己肋骨。肉体隔断共鸣,痛感立刻窜上来,像有烧红的针从胸腔往外扎。我咬牙,没松手。
“你说我是容器。”我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那你呢?你改造身体,杀师兄,搞交易,图什么?”
他没回答,而是抬起机械臂,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自己胸膛。金属肋骨一节节裂开,露出内里一团蜷缩的肉块,表面布满血管,像胚胎,又像某种未完成的生命体。
“这是我。”他说,“二十年前,我自愿接受初代改造。灵能注入,基因重组,意识上传。可我的身体排斥了‘根’,活下来的是这具机械壳,里面装着失败的克隆体。我成不了归者,只能当看守。”
他合上胸腔,金属咬合,发出“咔”的一声。
“你父亲失败了,我失败了。”他看着我,“只有你,活到了现在。每一次你听亡灵说话,都是‘根’在生长。每一次你压制灵纹,都是它在适应你的抵抗。你不是在使用能力,你是在被它塑造。”
扳指的震感更强了,顺着血管往心脏爬。我感到胸口发烫,皮肤下的纹路开始动,从脊椎往上,往心口聚。青铜色的痕迹浮出来,像烙铁烫过。
赵无涯伸手,掌心向上:“交出左轮。让它完成最后一步。容器开启,灵界之门才会打开。你父亲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我没动。
“你以为你在反抗?”他冷笑,“你每一步,都在按他设计的走。禁闭室的干尸,沈既白的药剂,唐墨的地图——全是引导。你拿到左轮,进入这里,触发共鸣,都是程序的一部分。”
我盯着他。
“你恨他?”我问。
“恨?”他摇头,“我是他最忠实的执行者。他死了,我替他继续。现在,你该做出选择了。是继续当个逃亡的容器,还是接受自己是谁。”
我低头看左轮。
我又看到了枪管上那几乎磨平的小字
我忽然笑了。
“你说这枪是钥匙。”我抬眼,“可你忘了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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