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悬在指尖,立着,像根针。
我用刀尖戳破那滴血,它炸开,溅到墙上,留下一点暗痕。舌头还在流血,咸腥味顶着喉咙,我咬下去,骨头硌着牙。疼让我清醒。我撑着墙站起来,膝盖咔的一声,像是锈死的铰链被强行掰开。
走廊空了。周青棠走了。歌声没了,但空气里还残留着那种震荡,像玻璃裂了缝,随时会崩。我低头看左手,扳指黑得发亮,表面那层血膜退了,可它还在震,频率变了,不是冲我,是冲着她走的方向。
我抬脚,往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冻土上,皮肉底下有东西在爬,纹路卡在肩胛,没再蔓延,也没消。我摸了摸脖颈,皮肤硬了,像裹了层壳。我知道,这次变回去的,只是行动能力。人形是假的,身体已经不认我了。
拐过弯,尽头是禁闭室B-7的门。门框上那行字还在:“望川,你逃不掉。”字迹潦草,像是用指甲刻的。我伸手抹了一下,指尖沾了灰,没血。这字不是新留的,是旧的。父亲来过。或者,有人冒充他。
我推门进去。
干尸还在铁床上,警服褪色,皮肉干缩,左轮插在胸口,枪管冲上,像某种仪式。我走近,扳指突然一烫,贴着皮肤抽了一下。我停住,没直接碰枪,而是蹲下,用手术刀划开掌心。
血流出来,滴在地上,散开,正常。没有聚形,没有爬动。但我知道不能信眼见。我盯着血滴,等它变。等了五秒,它没动。我松了口气,把刀收起来。
然后我摘下扳指,贴上干尸的太阳穴。
嗡——
不是声音,是颅骨里的震动。画面直接砸进来。
实验室,白墙,无窗。灯光是冷的,照得人脸发青。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操作台前。一个背对镜头,身形瘦高,戴手套。另一个被按在椅子上,手铐锁在扶手上,脖子上有针孔,血正从耳后渗。
“你疯了。”被铐的人声音发抖,“望川的实验记录不能毁,他是唯一成功的……”
戴手套的人笑了,声音很轻:“成功?他把自己变成了活尸。你看看他最后的样子,还像人吗?”
“可他是先驱!你不能用他的数据做这种事!”
“我已经做了。”那人抬起手,针管在灯光下反光,“‘归者计划’必须继续。没有牺牲,就没有进化。”
“你根本不懂他在阻止什么!”
“我懂。”针管扎进颈动脉,“所以我替他完成。”
枪响。
画面断。
我猛地抽手,鼻腔一热,血流下来。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回音,像有千人在同时念一个字:“归……归……归……”
我靠墙坐下,喘气。七秒。记忆只持续了七秒。但够了。
赵无涯杀了他师兄。为了“归者计划”。而这个名字,二十年前就有了。不是政府近年的项目,是被埋掉的旧事。父亲不是参与者,是“唯一成功”的那个。他们怕的不是失败,是成功。
我抬手,抹掉鼻血,把扳指重新戴回左手。它还在震,但弱了。我盯着干尸胸口的左轮,伸手握住枪柄。
拔出来。
枪身沉,金属发凉。我翻过来,枪管下方刻着一行小字,几乎磨平。我用刀尖刮了刮,看清了:“灵研-93,赵师遗物。”
赵师。赵无涯的师兄。名字没留,只留个称呼。我捏紧枪,指节发白。这枪不是凶器,是遗物。他死后,有人把枪插回去,像在祭奠。
可赵无涯不会这么做。
那是谁?
我正要收枪,扳指突然一抽,整根手指麻了。我低头,黑玉表面浮出一道裂纹,像蜘蛛网,从中心往外散。裂纹里渗出一点暗金,和我刚才流出的血一样。
我猛地松手,左轮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裂纹消失了。扳指恢复原样。可我知道,它在变。不是工具,是活的。它在吸收什么,在成长。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节奏稳定,是熟人。我抬头,枪口指向门。
沈既白走进来。
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个金属箱,十七支药剂插在固定槽里,颜色各异。他看了我一眼,又看地上的左轮,眉头皱了一下,没说话,走过来,打开箱子。
“还能动?”他问。
我点头。
他拿出一支铅灰色的针剂,掀开我后颈的衣领,扎进去。药液推入的瞬间,我肌肉一抽,眼前黑了一下。我看见自己坐在地铁站台,对面墙上全是名字,一个一个亮起来,最后停在“陈厌”上。然后名字裂开,变成“陈望川”。
幻觉。
我咬舌,清醒。
沈既白又取出一个头盔,铅块做的,内层裹着棉垫,扣在我头上。重量压下来,耳朵里的低语退了,像潮水回落。
“你的心跳和灵雾共振了。”他盯着血压计,“不是你在走,是它在引你。”
我没说话。
“上次注射还能撑半小时。这次,三分钟。”他收起药剂,“你不再是使用者。你是容器。每次共鸣,都在打开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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