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我的手臂往下淌,滴在青铜核心底部的凹槽里。第一滴落进去时,整座祭坛震了一下,像是沉睡的机器被唤醒了心跳。我没有擦,也没有止血,只是把左臂抬高,让血流得更快些。
那枚悬浮的立方体开始加速旋转,暗红的光波变成猩红脉冲,一圈圈撞向四壁,又反弹回来钻进我的皮肤。后背的纹路已经闭合,像一张完整的网,正随着核心的节奏搏动。我感觉到它在读我——不是看,是啃,一点一点撕开记忆的皮,往里面钻。
殡仪馆的夜班灯还亮着,尸体冷藏柜发出低鸣,老张倒下的时候喊了一声“别回头”,我没听。
小林死在电梯井,肠子挂在钢缆上,他临终前看见的是我拔枪的动作,而不是去救他。
还有那个雨夜,母亲躺在病床上,手指抠进床单,嘴里念着一个名字,可我没记住。
这些画面全被抽了出来,在空中翻滚,像数据流一样被核心吞进去。我任由它拿,不拦,也不躲。但我在等。
等它把这些残片当钥匙,插进所谓的“真相”门缝时——我咬穿舌尖,任剧痛撕裂神经,用血的滋味锚定‘我’的存在。
舌尖已经被咬穿,血腥味压过喉咙里的铁锈气。我猛地将耳后的黑玉碎片抠下来,皮肉撕裂的声音很轻,但疼得清醒。那东西已经长进骨头,拔出来时带出一缕发黑的组织液。我用手术刀划开掌心,把碎片按进去,混着血一起拍进核心裂缝。
“我不是归者。”我说,声音压在胸腔里,“我是开启者。”
核心猛地一顿,旋转停滞了半秒。
就这半秒,够了。
我主动把手伸进去,插进那道正在愈合的缝隙。皮肤接触的瞬间就开始溃烂,血肉和青铜黏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哪。可我也感觉到了——里面的系统乱了。它原本是按“陈望川”的频率运行的,现在却被塞进一堆不属于那个男人的记忆:殡仪馆的冷光、队友的惨叫、第一次听见亡灵说话时那种脑袋炸开的感觉。
它卡住了。
像一台精密仪器,突然被人塞进了一堆锈铁。
外面的天忽然变了。
不是云,也不是风,是雨。血一样的雨从地缝上方灌下来,砸在金属平台上噼啪作响,溅起的水花带着腥气。每一滴都像是活的,落地后不散,反而汇聚成细流,顺着台阶往下爬,像是要回到这里。
然后,它们开始喊。
不是低语,不是哀嚎,是齐声呼唤。
“陈望川。”
万具身音叠在一起,从四面八方涌来,穿透岩层,穿透祭坛,直接撞进脑子里。我跪了一下,膝盖砸在平台上,震得牙齿发麻。可我没松手,反而把另一只手也插了进去,两只手深深埋进核心,像要把它的内脏掏出来重塑。
“这皮囊是我的。”我喘着说,低头看向战术背心。胸前已经被血浸透,我用指尖蘸血,在布料上划下两个字:陈厌。
划完,抬枪。
一发子弹轰在胸口,布料炸开,露出下面完整的青铜纹路。那图腾正微微起伏,和我的心跳不同频,但它贴在这具身体上,谁也抢不走。
“你说你是父亲?”我盯着那枚旋转的核心,“你说你牺牲自己封印灰潮?那你知不知道,你儿子三年来每天都在听死人说话?你知道他为了保持清醒,宁愿心冷如铁?”
我没有提高声音,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凿进这片空间。
“你不配当我爸。你连个父亲该做的事都没做过。”
话音落,我往前一压,整个人扑向核心。
不是攻击,是融合。
血从七窍往外渗,耳朵里全是亡灵的哭喊,可我还在笑。笑那些以为我能被格式化的蠢货,笑那些把我当成容器的疯子,笑这个轮回本身——一次又一次制造“陈望川”,等着他按下启动键,完成献祭。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他们忘了问:当一个能听见亡灵说话的人,真的站到了终点,他会选择成为神,还是成为刀?
地面突然崩裂。
一道机械臂破土而出,缠住我的脚踝,力道大得几乎扯断骨头。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金属与血肉交织的肢体从地底钻出,托着一具半透明的躯体缓缓升起。
女人的模样,脸上嵌着水晶,胸口敞开,里面是跳动的机械心脏,外层包裹着泛光的合金组织。她看着我,嘴角咧开,笑声像是电流通过生锈的喇叭。
“你以为你在反抗?”她说,“你以为这是你的选择?每一次献祭,都只为唤醒下一个钥匙!你不是终点,是养料!”
我认得她。
气象台台长,苏湄。
她曾用暴雨清洗城市,用红雾遮蔽天空,现在却把自己改造成这副模样,站在祭坛之下,宣布我是轮回的一环。
我没动,也没拔枪。
只是把双手更深地插进核心,任由血肉与青铜熔成一体。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触动了某个协议,祭坛底层的数据流开始重组,准备切换宿主。
但我早就不在乎程序怎么走。
我闭上眼,低声说:“你说这是轮回……可这次,我听见了死人的答案。”
下一瞬,所有亡灵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陈望川”。
是齐声呼喊:
“陈——厌——”
一声,两声,千声,万声。
那声音冲破地壳,直上云霄。血雨逆流而起,在空中盘旋成柱,形成巨大的旋涡。祭坛震动,苏湄的机械躯体出现裂痕,胸口的水晶一颗接一颗爆裂,火花四溅。
她尖叫起来,试图启动某种指令,可声波刚出口就被吞没。
我睁开眼,右眼角淌下一道黑血。
双手已没入核心至肘部,皮肤完全青铜化,脉络清晰,如同新生的神经网络。我能感觉到它的恐惧——那台机器终于意识到,它等错了人。
它不该是一个顺从的容器。
它该怕一个敢把刀插进自己心脏的疯子。
苏湄悬在下方,半边脸已经碎裂,露出内部转动的齿轮。她指着我,声音扭曲:“你毁不了循环……下一个还会醒来……他们会继续找‘归者’……”
我说:“那就让他们来找。”
我抬起未完全融合的右臂,六管格林机枪仍在腰间。
枪口对准祭坛顶部的能量节点。
手指扣在扳机上,没有犹豫。
血滴从枪管滑落,砸进核心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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