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液压杆发出沉闷的泄压声。我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左胸的镇魂钉还在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有冰针顺着血管扎进肺里。呼吸变得沉重,不是因为伤,而是身体内部的某种东西正在排斥空气——那寒流已经渗入骨髓,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像是冻住的溪水在裂开。
走廊尽头的红光仍在闪烁,但频率慢了下来。系统受损,重启需要时间。这给了我三分钟,最多五分钟。
我低头看向地面,卫生舱下方残留着一道湿痕,边缘泛着暗青色。蹲下时膝盖发出脆响,右手用手术刀刮起一小块凝固的液体。指尖刚触到,扳指就微微发烫,紧接着,耳中传来断续的低语——不是亡灵的记忆,更像是某种机械广播,在重复同一句话:“容器归位……L7区……声波引导启动。”
画面模糊,只能看见一条向下倾斜的金属通道,墙壁布满锈蚀的管道,地面有链条拖过的划痕。背景音里夹杂着低频震动,像是地铁隧道深处传来的列车运行前的预鸣。
这不是普通的运输路线。黑市的地底网络我走过七次,从没有标记过L7。但工厂旧图上的符号和这里的标记一致,都是倒三角内嵌螺旋线——那是二十年前地下工程队用来标识灵脉节点的记号。
我将刀片收进战术背心夹层,转身走向控制台残骸。面板炸裂,线路裸露,但核心接口还在。从腰侧取出唐墨给的破译芯片,插入数据端口。火花猛地迸出,烧焦了我的指节,但我没松手。三秒后,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行残缺日志:“移交至L7区,声波引导程序已激活,目标将在零点前完成对接。”
零点?什么的零点?
我没时间细想。芯片烧毁,冒起一缕黑烟。就在我拔出它的瞬间,背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靴子,也不是机械足。是布鞋踩在湿水泥上的声音,轻,稳,一步一停。
我没有回头,右手滑向腰间的手术刀。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女人,要么是被改造过的诱饵,要么就是比亡灵更难缠的东西。
“你要找的孩子,已经被送去更深处的地方。”声音响起,不高,也不低,像风吹过竹林,“只有我能带你去。”
我终于转过身。
她站在走廊中央,穿一件褪色的蓝布衫,脖子上系着暗红丝巾。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不像敌人。她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卫生舱台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看某个已经不在的人。
“你是谁?”我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周青棠。”她说,名字出口时,四周游荡的灰雾忽然下沉,像被什么吸进了地底。那些原本在墙缝间徘徊的亡灵影子,竟开始缓缓退散,缩回砖石裂缝中。
我摸了摸扳指。它只是微问,没有预警。
这意味着她不致命。但也说明不了她是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谁?”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旋律,只是一段音符,短促、清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就在这一声之后,整条走廊的空气变了。灰雾不再漂浮,而是凝聚成丝,向她掌心收拢。我的耳鸣骤然减轻,连颅内的嗡鸣都被压制了一瞬。
这种感觉……比镇魂钉还直接。
我盯着她,手指仍扣在刀柄上。“你到底是什么?”
“一个能唱歌的人。”她垂下手,雾气彻底消散,“他们用声波把孩子带走了,而我能切断那种频率。只要你愿意信我一次。”
我不信任何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可现在,我没有选择。
克隆体不是目标,是线索。他是我体内血脉的映射,是他先觉醒,我才听见地铁站的呼唤。如果他消失,我就再也无法确认——那个在梦里等我报名字的站台,究竟是终点,还是起点。
“带路。”我说。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另一侧的通风井口。那里本该被焊死,但现在,铁栅栏歪斜地挂在一边,像是被人从里面掰开的。
“你早就来了。”我停下脚步。
她回头,“我知道你会来。”
“所以你是等我?”
“我是等这一刻。”她看着我,眼神平静,“你用了镇魂钉,对吧?现在你的血里有死气,亡灵不会主动靠近你。但你也撑不了太久——那东西在吃你。”
我没否认。
她伸手推开井盖,露出下面幽深的通道。“走这边,能避开巡逻队。L7区在废弃地铁线底下,穿过三条支道才能到。路上会遇到很多‘东西’,如果你还想听清楚亡灵说话,最好别让它们靠近你。”
我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怕亡灵?”
她没笑,只是低声说:“你怕的不是亡灵。是你开始分不清,哪些声音是别人的记忆,哪些是你自己的念头。”
这句话像刀锋划过神经。
我没再说话,跟着她爬进通道。
岩壁潮湿,脚下的铁梯锈蚀严重,每一步都会震落碎屑。她走在前面,步伐稳定,仿佛熟悉这段路的每一个拐角。我紧握手术刀,随时准备应对背后的突袭。但她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出任何可疑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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