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兜帽,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你不是来救人。”
我没有回答,右手已经握紧了镇魂钉的尾端。寒意顺着掌心爬进骨头,像有东西在血管里游动。他的灰白瞳孔映出我扭曲的脸,那张脸不像活人,更像是某种被剥去皮肉后还睁着眼的干尸。
枪伤在左肩和大腿撕扯着神经,符片嵌进肌肉深处,亡灵的记忆碎片不断往脑子里钻——一个女人临死前抓着孩子的手,血从指缝漏下来;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求饶,喉咙却被铁丝一圈圈缠紧。这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正在吞噬我的清醒。
我没时间犹豫。
镇魂钉狠狠刺入左胸,正中心脏位置。
剧痛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极寒吞没。那感觉不像伤口,倒像是身体内部某个封印被打开了,冰冷的液体顺着动脉奔涌,所过之处,血肉凝固,神经麻痹。我低头,看见钉身原本乌黑的表面开始泛出深紫,近乎墨绿,上面浮现出细密纹路,像血管,又像某种古老文字,在皮肤下微微搏动。
心跳变了。
不再是血肉的跳动,而是金属撞击般的共振,一声接一声,敲在我的颅骨内壁。视野骤然清晰,空气中的灰雾凝滞成丝线状,敌人抬手的动作慢得像在泥沼中挣扎。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体内某种机械运转的低频嗡鸣。
六管格林机枪自动从腰间升起,悬停半空,枪管旋转时发出沉闷的震颤。我不需要瞄准,子弹自行锁定目标。第一发击穿右侧敌人的咽喉,第二发贯穿左侧那人的眼眶,第三发直接炸碎中间者的胸腔。三具尸体倒下的速度还没声音传播快。
剩下的四人终于反应过来,其中一人举起声波器准备启动。我没等他按下按钮,手中手术刀脱手飞出,划过空气时带起一道黑气。刀锋未至,那人的胸口已裂开十字形伤口,皮肉翻卷,内脏瞬间干瘪。他跪地时只剩一张人皮。
另一人转身就跑,可刚迈出一步,脚踝就被无形之力锁住。我抬手,一枚镇魂钉的碎片从战术背心中弹出,钉入他后颈。他僵直片刻,眼球暴突,嘴里涌出黑色黏液,随后整个人像被抽空般塌陷下去,缩成一团枯骨。
最后两人背靠墙壁,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他们手中的控制器疯狂闪烁,试图召回亡灵哨兵,可那些灰雾凝聚的人形刚出现,就被一股黑气缠绕,顷刻化作飞灰。
我朝他们走过去。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右臂脱臼的地方早已失去知觉,左腿的弹伤也不再流血——不是愈合,而是被那股寒流彻底冻结。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变化,不是恢复,是转化。血液流动变得迟缓,肺叶不再扩张,连思维都像被裹在冰层中,冷静到近乎非人。
“容器……归位……”
耳边响起新的声音,不是亡灵低语,也不是记忆回响。这声音低沉、遥远,带着某种血脉相连的共鸣,仿佛来自我身体最深处。它重复着两个词,像在唤醒某种沉睡的东西。
我停下脚步,伸手抓住插在心脏上的镇魂钉。
拔出来的瞬间,伤口没有流血,只溢出一缕黑雾,迅速消散在空气中。钉子在我掌心发烫,颜色更深了,表面的纹路竟随着我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活物在蠕动。我用手术刀轻轻刮了一下钉身,那纹路立刻收缩,如同受到刺激的生物组织。
我把钉子翻过来,盯着它看了几秒。
然后闭上眼,尝试发动金手指,去读取这件物品本身的“记忆”。按理说,任何与死亡相关的物件都会残留执念或片段,哪怕是一把杀人凶器也能听见临终呐喊。可这一次,我捕捉不到任何具体画面。
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在那黑暗里,无数张脸浮现又消失——全是我的脸。有的还是婴儿,双眼紧闭;有的少年模样,额角带伤;有的青年时期,穿着殡仪馆的工作服;还有一个,躺在地铁站台边缘,浑身湿透,胸口插着同样的镇魂钉。
全是我。
却又不完全像我。
我猛地睁眼,将镇魂钉塞进战术背心内袋,紧贴胸口存放。寒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反而让我头脑更清醒了些。不能久留,卫生舱方向传来新的警报声,红光开始在走廊尽头闪烁,说明隔离门正在重启,系统即将恢复运作。
我拖着腿往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身体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既疲惫欲死,又充满力量。那种力量不是来自肌肉,也不是肾上腺素,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支撑着我——就像一台本该报废的机器,突然接上了不该存在的能源。
左肩的伤口开始渗血,大腿的弹孔也在裂开。但我顾不上处理。走过拐角时,我顺手撕下一段破损的作战服,草草绑住右臂。布条刚系好,指尖就触到了扳指。
裂纹扩大了。
之前渗出的血已经不见,但那道裂缝更深,几乎横贯整个指环。我摸了摸,表面依旧冰冷,可内侧似乎有微弱的脉动,像是它也有了心跳。
卫生舱的门就在前方。
透过防爆玻璃,我能看到里面静止的设备,空荡的平台,还有地面上那一滩尚未干涸的湿痕。克隆体不在了。角落里躺着一枚黑色晶体,形状规则,边缘光滑,和沈既白临死前塞给我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我没有靠近。
也没有捡它。
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接触,就会改变轨迹。就像这枚镇魂钉,一开始我以为它是武器,是用来压制亡灵低语的工具。但现在我开始怀疑——它是不是从来就不属于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导我走到这里?
警报声越来越急。
红光扫过墙面,映出我站在门口的身影。影子拉得很长,可奇怪的是,它的轮廓和我不太一样。它的右手没有拿手术刀,而是垂在身侧,五指微微张开,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盯着那影子看了两秒。
然后抬起自己的手,慢慢握紧。
走廊深处传来金属滑动的声音,是隔离门重新开启的机械运转。风从通道另一头吹来,带着药剂和腐锈的气息。我知道有人要来了,或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我靠墙站着,右手缓缓移向战术背心内袋,握住镇魂钉的尾端。
寒意顺着掌心蔓延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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