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我的手腕往下淌,滴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声。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推动死气往脑子里灌,视野边缘开始发灰,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吃掉。
我靠在墙上,单手把布条缠紧伤口。牙齿还咬着舌尖,痛感让我没彻底散架。脑子里父亲的声音还在回荡,和那些亡灵的低语搅在一起,一句句撞得我耳膜生疼。
“我不想看你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不是命令,不是安排,是一句话。
可这句话比任何指令都重。
容器里的溶液颜色变了又变,干尸嘴角僵住,颅骨里传来细微震动,像是某种信号在传输。我没动,也没再去看它。刚才那三个字——“快走”——不是警告,是催促。
可我现在不能走。
赵玄喘得很重,靠着墙没出声,右臂垂着,手指抽搐了一下。他想帮忙,但帮不了。
我闭上眼,不再压那些记忆碎片,而是顺着它们走。父亲按下自毁程序的画面重新浮现,他停顿了两秒才确认删除核心模块。那两秒里他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在想我?
还有录音之后的内容。
那段话结束得太干净,像被人剪过。真正的遗言不会只留一句温情就断掉。一定还有别的。
我伸手摸向战术腰包,取出黑玉扳指。金属凉得刺骨,刚碰到皮肤,侵蚀感猛地退了一寸。我把扳指套回右手,缓缓握拳。
嗡——
脑海中骤然响起一段新的音频,断续、模糊,像是从极深处传来的信号。
【……望川……别碰同步终端……那是陷阱……数据链会反向定位你的意识坐标……】
声音颤抖,带着电流杂音。
是父亲。
这段录音不在之前的日志里,是隐藏层。
我屏住呼吸,任由信息流涌入。
【……他们改了我的代码……苏湄在气象台植入了追踪协议……赵无涯手里有你七岁前的记忆样本……陆沉舟知道封印位置……但谁都不能信……】
画面闪现:一间密室,墙上贴满泛黄的照片,全是小时候的我,站在不同背景里,眼神空洞。每张照片背面写着编号和日期,最后一张被烧了一角,残留的字迹是:“N-7最后一次情感波动记录:母亲死亡当天。”
我睁眼,喉咙发紧。
原来他们早就把我拆开研究过了。不只是基因,连情绪变化都被归档。
我不是实验的产物。
我是标本。
那个亡灵还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穿着破烂的研究服,左手缺三根手指。它没动,也没再拦我。只是静静地立着,像一块碑。
我盯着它的背影,忽然问:“你是自愿留下的?”
它肩膀微微一颤。
没有回答,但我懂了。
它不是被困在这里。
它是守在这里。
等一个能听懂亡灵说话的人,等一个不会盲目摧毁或继承实验的人。它要确认——这个人会不会还是个人。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血止住了,布条渗出暗红。扳指安静地戴在指上,不再发烫。颈侧的纹路蔓延到喉结,然后停了。像是终于承认,我还活着。
“你说得对。”我说,“我不该毁了它。”
也不该信它。
更不该,把自己当成钥匙或者锁。
我是来开锁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身影轻轻晃了下,轮廓变得透明。它缓缓转过头,焦黑的脸朝向我,眼睛里竟有一点光。不是怨恨,也不是解脱,是一种近乎平静的认可。
它抬起手,不是指向容器,也不是示意离开。
而是对我点了下头。
然后,散了。
像风吹过灰烬,连影子都没留下。
房间里只剩我和赵玄,还有那个仍在运转的玻璃容器。溶液泛着暗红光,干尸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我知道它还想说什么。
但我不再急着听了。
赵玄撑着墙挪过来一步,声音沙哑:“你还撑得住?”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腿还在抖,但能站稳。“还死不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儿。”
我没答。
目光扫过容器底部的数据接口,那行小字还在:【同步终端·仅限主模板接入】。刚才接进去的时候,我以为那是通往真相的门。现在我知道了,那是诱饵。
真正的线索不在这里。
在别处。
父亲说“别碰同步终端”,说明他知道有人会用这个方式引我深入。而他会留下这段加密音频,意味着他预判到了我会来,也预判到了我会失控。
所以他藏了另一条路。
我弯腰捡起掉落的数据线,仔细看了看接口内侧。金属触点边缘有一道划痕,不像是强行拔断造成的,更像是……人为标记。
我用手术刀轻轻刮了下,一层氧化涂层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数字:
0417-9326-BX
不是编号,也不是坐标。
是档案索引码。
只有内部人员才会用这种格式存档。而且带“BX”后缀的,通常是备份隔离库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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