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控制器底部的接口槽往里渗,像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了一样。我猛地抽回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战术背心边缘已经湿透。地板上的灰雾开始退散,不是蒸发,是被某种力量从下方拉走,像是整座地下设施在呼吸。
赵玄冲了过来,一脚踢开那只压在我身上的半灵体。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鸣,身形扭曲着向后退去,撞在墙上化作一缕黑烟。周青棠也跟了上来,手里那根断裂的音叉还在震颤,她没再唱歌,只是盯着控制台中央那个停止旋转的红光。
“断了。”她说,声音有点哑。
我没答话,手指贴上黑玉扳指。耳中的低语还没停,反而更杂了——婴儿的哭声、金属摩擦声、还有人在喊一个名字,断断续续,听不清是谁。我闭眼,把所有声音当成数据流过一遍,只抓最清晰的那一段。
水泥管爆裂的声音,夹杂着广播里的机械女声:“紧急预案启动,全域封城倒计时七十二小时。”
这不是政府发布的通告。
这是命令,来自地下三百米深处的信号塔,编码格式和灵能交易所的暗网频道一致。执行部队佩戴的芯片,在三小时前已被远程激活,意识覆盖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九。他们不是在清理污染区,是在埋葬活人。
我睁开眼,抬脚踹翻控制台。屏幕碎裂,残存的画面闪出一张城市地图,三个红点正在闪烁:旧地铁枢纽、废弃气象塔、地下输水管网交汇口。每一处都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也是亡灵最容易聚集的节点。
“这不是净化。”我转头看向赵玄,“是活埋。把整座城封进混凝土里,连同所有还活着的人。”
赵玄靠在墙边喘气,右臂还是抬不起来。他盯着那张地图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你打算怎么办?拆水泥?炸桥?还是去找那些已经被控制的士兵讲道理?”
我没理他,走到角落那排档案柜前。柜门歪斜,里面文件散落一地。我蹲下翻找,指尖碰到一份夹层发硬的报告。封面印着一行小字:“归者适配指数·第一阶段实验体匹配分析”。
翻开第一页,生物图谱赫然在列——脑波频率、神经突触反应曲线、基因标记序列。全都对得上我。
第七页,附有一张童年时期的脑扫描图,标注时间是七岁前。下面写着一行批注:“记忆清除成功,人格重塑进度87%。容器稳定性达标。”
我把它撕下来,塞进怀里。
赵玄走过来,捡起地上一块存储模块。“这里面有完整日志,包括指令来源、执行路径、能量供给节点。我可以找人传出去。”
“那你去。”我把另一块核心模块扔给他,“但别指望我会等。”
周青棠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指节泛白。她看着我,眼神不像平时那样藏着什么,反而很直。“一旦水泥开始灌注,所有地下通道都会被封闭。那时候,你听不到亡灵了。”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的能力依赖死气。城市如果被彻底封锁,亡灵无法游荡,帝域就会中断。没有低语,我就只是个拿着枪的疯子。
我摸了摸右眼下的伤疤,那里一直隐隐发烫。“我不是为了听他们说话才活着的。”
我走向出口,脚步比想象中稳。
走廊比进来时安静得多,灰雾退到了尽头,露出两侧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有些是新留的,有些像是多年积累。我本不想看,可走到一半时,脚步慢了下来。
那些痕迹不是乱划的。
它们组成了一个名字。
**陈望川**
我停下。
扳指突然发烫,像是被人从火里捞出来。耳边瞬间炸开百人齐呼,声音叠着声音,压得我太阳穴突跳:
“归者归来……门将开启……归者归来……门将开启……”
我没有动。
也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想躲。这个名字我已经听过太多次,从尸体嘴里,从父亲的录音里,从那些梦中的地铁站台。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某个人想让我相信——我本该属于那边。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摘下扳指,在掌心用力一划。
血立刻涌出来,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我没擦,也没包扎,只是盯着那道伤口,直到心跳重新平稳。然后,我把扳指戴回去,低声说:
“我不是来开门的。”
顿了一下,声音更低。
“我是来塌了它的地基。”
赵玄没再劝我。他抱着存储模块站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开口:“你爸当年也这么走的。”
我没回头。
周青棠也没拦我。她靠在门边,目光落在我背影上,嘴唇微动,却没说出第二个字。但我走过她身边那一瞬,眼角余光瞥见她的瞳孔缩了一下——不是害怕,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我走出地下室,外面的街区依旧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里。风不大,吹不动地上的碎玻璃,但能感觉到空气在流动。远处一栋倒塌的写字楼斜插在街道中央,像一根折断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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