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我听见了墙里的动静。
不是风,也不是管道松动。是某种东西在生长,从砖缝里挤出来,像湿透的绷带缠上瓷砖。站台尽头那排西装男人依旧站着,公文包贴在身侧,领带歪斜的角度都一模一样。我没动,他们也不动。金手指沉得发闷,像是被堵住了口鼻,一点声音都传不进来。
我缓缓蹲下,将掌心紧紧按在地面上。那震动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可频率却整齐划一——分明是那些西装男人脚跟同步敲击轨道下方承重梁发出的声响。
我收回手,指尖沾了层灰白色的粉屑,像是混凝土风化后的残渣。
我划开左臂,血滴落地。
血腥味刚散开,耳中就浮起断续的低语:“……容器……融合失败……混凝土里还有……”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尖锐的杂音撕碎。
我抬头看向那群人。最前面那个微微偏头,嘴角抽了一下,像是信号干扰导致的表情错乱。公文包缝隙里露出半截金属线,漆黑,带螺纹接口,和黑市里那些纳米控制器的输出端完全吻合。
赵无涯的手笔。
我不再看他们,转身朝轨道深处走。脚步刚迈出去,背后传来挤压声。一块墙皮脱落,露出里面蠕动的组织,灰白,带着血管状纹路,正顺着柱子往上爬。地面也开始起伏,像有东西在下面推着水泥层前进。
我后撤两步,背靠断裂的广告牌,六管格林机枪对准最近的一处隆起。
混凝土块缓缓升起,轮廓逐渐成形——肩膀、手臂、膝盖,关节处还留着钢筋断茬。它没有脸,只有一道裂缝横贯头部,像是浇筑时模具没合严。它动了,一步一顿地朝我压来。
我没有开枪。
我退到轨道边,抬脚踩下一具蜷缩的婴孩尸体。
它已经腐烂大半,皮肤呈蜡黄色,胸口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玉扳指碎片。我用力碾下去,骨头碎裂的触感顺着鞋底传来。金手指猛地炸开,记忆如针扎进脑海——
注射器推进静脉,婴儿睁着眼,喉咙发出咯咯声;随后被放进模具,水泥灌入,意识被困在凝固前的最后一秒。耳边响起机械音:“第174号融合体,基因链断裂,判定为失败。”
我松开脚,盯着那具尸体。
混凝土亡灵,是失败的灵媒胚胎。赵无涯把婴儿和扳指碎片一起封进水泥,用基因改造技术强行激活灵能反应。成功了的就是“播种者”,失败的就成了这些卡在生死之间的畸变体。
我调转枪口,三轮短扫射打在混凝土块的膝弯。
外壳崩裂,内部露出一具蜷缩的上班族尸体。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带夹还在,双手死死扣在胸前,那里嵌着一枚完整的黑玉扳指。他的脸扭曲着,眼球爆裂,嘴唇张到极限,像是临死前喊过什么。
我伸手去碰他的手腕。
金手指瞬间被塞满。
无数噪音冲进来,像有人拿铁勺刮我的颅骨。视野发黑,右臂皮肤开始发青,血纹顺着血管往肩胛爬。我咬破舌尖,疼痛让我清醒了一瞬,在混乱的信息流里抓住一段画面——
泛黄的实验日志纸页,钢笔字迹清晰:“灵媒胚胎成功率仅0.3%。”落款日期是二十年前,右下角盖着父亲实验室的印章。
不是打印件,不是投影,是原始手写记录。
我闭眼,把这段文字和芯片里的三维模型比对。那个地下建筑的结构图,主控室位置、培养舱编号、通风管道走向……全都和父亲当年的设计一致。而这句话,原本藏在他私人档案的加密层,外界不可能知道。
数据是真的。
赵无涯用的是原始实验资料,而我能活到现在,不是意外。
我是唯一成功的那0.3%。
我扯下尸体衣领上的编号牌,金属片冰冷,上面刻着“WC-001-B”。我把它塞进内袋,紧贴着那张血膜。扳指贴着掌心,血纹还在蔓延,几乎盖住整条右臂。我活动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像是锈死的齿轮重新咬合。
隧道深处传来新的动静。
左侧墙面又鼓起三个凸点,混凝土正在塑形。我收枪,不再停留,沿着轨道向更深处走去。
空气越来越沉,呼吸带出的水汽在眼前凝成薄雾。头顶的灯光早已熄灭,只有远处偶尔闪一下幽绿的光,像是某种生物荧光涂层。我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听着脚下回音,确认有没有追踪信号。
五十米后,前方出现岔道口。
左边通往维修站,标识牌只剩半块铁皮,右边通向废弃线路,隧道口被一堆倒塌的支架挡住。我停下,从内袋取出那张血膜。
它一接触空气就开始渗血,血珠顺着手掌往下流。我把血膜按在右侧墙壁上。
血珠滑落,在墙面留下一道斜线,指向右边。
我松手,血膜贴在墙上,像一张干枯的人皮。我绕过支架,钻进右侧隧道。
越往里,空间越窄。墙体不再是光滑水泥,而是裸露的岩层与钢筋交错,像是城市地基的底层结构。地面湿滑,踩上去有轻微的粘滞感。扳指突然震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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