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亮起的瞬间,我已不在设备间。
那张写着“灵媒实验第47次失败”的纸片紧贴胸口,隔着战术背心压着心跳。信号塔在东区边缘,离拍卖会场三公里,步行要穿过两条主干道和一片塌陷的老城区。我没走地面,从通风井下去,沿着电缆沟爬行时,扳指开始发烫,血纹往下延伸,像有东西在皮下缓慢游动。
头顶传来广播声。
不是警报,也不是新闻播报。是城市应急频道,本该只在重大灾害时启用。可现在,它正一遍遍重复:“暴雨即将来临,请市民尽快返回住所,锁闭门窗,避免外出。”
语调平稳,机械女声。但我知道不对劲。
金手指最近变得敏感,尤其是靠近电子设备时。那些亡灵低语不再只是记忆碎片,有时会夹杂电流般的杂音。刚才在设备间看到的频谱图还在脑里——那条异常信号,频率与父亲笔记中的公式完全吻合。而这条广播,正在释放同样的波段。
我停下脚步,在岔路口翻出随身工具包,取出一个老旧的收音机。这是唐墨塞给我的,说是能捕捉未公开频道。接通电源后,杂音中浮现出另一层声音:微弱、密集,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听不清内容,但节奏整齐,如同呼吸。
我继续前进,爬出电缆井时,天空已经阴沉。风从东面吹来,带着铁锈和潮湿的味道。信号塔就在前方,孤零零立在废弃工厂群中央,顶端天线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塔门被焊死了。
我绕到背面,找到维修梯。攀爬过程中,右眼突然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血。不是伤口流的,是从眼眶里渗出来的。扳指震动加剧,耳边响起一段陌生的记忆——
一个穿工装的男人躺在控制室地板上,手里攥着记录仪。他死了很久,尸体半风化,但意识残留得很完整。画面开始回放:赵无涯站在气象台主控屏前,身后跟着两名穿白大褂的技术员。他指着屏幕上的天气模型,说:“把暴雨预警提前七十二小时发布,覆盖所有公共频道。”技术员犹豫,他说:“这不是建议,是命令。加密指令嵌入三级应急协议,不可撤销。”
然后是操作过程:一段代码被注入系统核心,伪装成标准更新包。真正的预警时间被隐藏,取而代之的是这段虚假广播。
记忆结束。
我摸了摸扳指,冷汗顺着额角滴进衣领。他们想让所有人以为暴雨马上就要来,逼人们躲进地下空间。而真正的暴雨,还没到。
我砸开梯顶的检修口,钻进信号塔控制室。
里面没人,设备大多停摆,只有主发射器还在运行,绿灯闪烁。我拔掉备用电源,用手术刀撬开面板,露出生物识别锁。这玩意需要活体指纹或掌纹才能解锁,常规手段打不开。
我从背包里取出那具工程师的右手。
干枯、僵硬,但皮肤尚存。我把它按在识别区,等了几秒,系统发出提示音:“验证通过。”
显示屏亮起,界面是老式操作系统,菜单层级复杂。我快速翻找,找到广播脚本编辑端口。原始内容确实是“疏散令”,要求市民前往开阔地带避险。但现在播放的版本,已被替换成“居家封闭”。
我删掉现有脚本,重新输入。
新内容很简单:全市防空洞开放,市民可凭身份证进入,优先安置老人与儿童。位置信息附带地图坐标,真假参半,真的一处是政府早年修建的深层掩体,假的几处则是废弃地铁站,容易封锁。
做完这些,我还做了一件事。
我把自己的声音录进去,混在广播末尾,极轻,几乎被背景噪音掩盖。那是三个字:“归者。”
不是喊出来,是低语,像亡灵之间的呼唤。然后我利用灵能共振,将这段音频频率调整到与金手指接收范围一致。普通人听不见,但那些已经开始变异的人,会本能地被吸引。
广播改写完成,系统提示将在下一循环切换内容。
我关掉主屏,靠墙坐下,喘了口气。血纹已经蔓延到腹部,皮肤底下有种蠕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成型。我低头看手背,血管呈青黑色,脉搏跳得慢,却有力。
外面起了风。
第一滴雨落下来的时候,我没动。
它砸在塔顶金属板上,声音清脆。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雨势变大,倾盆而下,整座城市笼罩在灰白色的水幕中。
我走到观测窗前。
雨水不是透明的。
每一滴里都悬浮着微小的胚胎状物体,半透明,蜷缩如婴儿,随水流漂浮。它们没有实体,更像是由雾气凝成的影子。可当闪电划过天际时,我看见它们睁开了眼睛。
同一时间,耳边响起了声音。
不是低语,是齐声呼唤。
“归者……归者……”
一声接一声,整齐划一,与我的心跳同步。每叫一次,扳指就震动一次,血纹便向前推进一分。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扩散,暂时压制住那种被拉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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