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芯片,转身就走。
唐墨靠在墙边,树根缠着水晶,声音断续:“你不能……一个人下去。”
我没回头,枪管抵在肩上,步伐没停。通道入口就在前方,锈蚀的铁门边缘渗出灰雾,像是呼吸。
半小时前我还站在记忆牢笼里,听着赵无涯的声音说我只是程序的一部分。可现在,我的血正顺着刀口滴在识别面板上。血液滑入凹槽,面板亮起微光,一行字浮现:**CW-01载体确认……自毁协议倒计时:9分47秒。**
门开了。
一股冷风扑面,带着防腐剂和陈年金属的气味。我一脚踹开铁门,冲进隧道。墙壁两侧全是废弃的培养槽,玻璃裂开,里面漂浮着干瘪的组织团块,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果实。有些槽内还挂着标签,字迹模糊,只能辨出“胚胎期”“神经接驳失败”之类的词。
我一路擦枪,指尖摩挲扳指。耳中开始有杂音,低语断断续续,不是亡灵,是残留的意识碎片。它们卡在这条通道里,出不去,也死不透。
“别进来……快走……”
“他要醒了……父亲要醒了……”
我没理。这些声音早就不新鲜了。三年来听得太多,早已学会屏蔽。真正让我放慢脚步的,是脚下——水泥地面上有一道浅痕,像是最近被人撬开过。痕迹很新,边缘还有碎屑未清。
有人先来过。
但这里不该有活人能进。
我蹲下,手指抹过地面,沾了点灰。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是静电。这不是普通灰尘,是灵能残留物,经过高温处理后的残渣。
他们烧过什么东西。
我起身,继续往前。通道尽头是一扇合金门,门框上有三道锁槽:指纹、虹膜、DNA采样口。主控室到了。
门没关死,留了一条缝。我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中央控制台下方透出一点幽蓝的光。空气凝滞,温度极低,呼吸时能看到白气。
我摸到墙边的应急开关,拍下。灯没亮。整个系统断电了。
唯一光源来自房间另一头——一排排竖立的培养舱,整齐排列,像墓碑。每个舱体内部都注满了淡蓝色液体,隐约能看到其中悬浮的人形轮廓。最小的不过巴掌大,蜷缩如胎儿;最大的已接近成人形态。
我走近最近的一座舱体,伸手拂去表面水汽。
里面是个婴儿,闭着眼,皮肤苍白近乎透明。它的胸口嵌着一块黑色碎片,形状熟悉——是黑玉扳指的残片。不止这一具,每一具胚胎的胸口都有。
我后退半步,手按扳指。
金手指发动。
瞬间,脑海炸开。
无数画面涌入:注射器扎进脊椎、电极贴满头颅、一个男人背影站在监控屏前记录数据……最后定格在一个文件标题上——《死亡密码协议》。
解锁条件:**CW-01自愿献出生命体征。**
不是输入密码,不是破解系统。是要我死一次。
或者,至少让系统以为我快死了。
我盯着那行字,耳边突然响起声音。
不是从外面来的。
是从那些培养舱里传出来的。
所有胚胎同时睁开了眼。
没有瞳孔,只有纯白的眼球,直勾勾盯着我。然后,它们的嘴唇动了,无声地开合。
可那句话却直接钻进我脑子里:
“父亲……别让我们出生……”
我猛地后退,撞上控制台。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我不是他们的父亲。
我是被造出来的东西。
和他们一样,都是实验品。
我抬手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倒计时还在继续:**6分12秒。**
必须打开主控台。
我拔出手术刀,划开手掌,将血按在指纹识别区。
红光闪烁,系统提示:“生物匹配度98.7%……需补全缺失片段。”
差那1.3%,就是生死之隔。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控制台侧面的一个插槽上。那里有个微型读取口,旁边刻着一行小字:**基因序列校验终端。**
我想起了芯片背面那道脐带状的刻痕。
那是模板。
真正的钥匙,从来不是信息,而是我身体本身。
我咬牙,撕下一块战术背心布料,裹住伤口。然后走到中央那座最大培养舱前。舱体比其他的高出一头,液体更清澈,里面的胚胎已经发育到七八岁模样,面容……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它抬起手,贴在玻璃内侧。
我也伸出手,隔着玻璃对上。
刹那间,金手指被强行拉入一段记忆——
实验室爆炸前夜,父亲坐在桌前写日志。他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人听见:“如果有一天‘归者’计划失控,唯一能终止它的,是CW-01自身的濒死信号。只有当创造者意识到容器即将崩解,系统才会允许重启。”
画面切换。
他站起身,走向这具胚胎,轻轻抚摸舱体:“对不起……你们不会出生。但如果你活着走到这里……孩子,那就轮到你做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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