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隧道顶缝不断滴落,砸在铁轨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我靠在墙边,左手压着腹部的伤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混着泥水往下淌。右腿发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战术背心已经被撕开一块,我用手术刀割下布条,缠了两圈。动作慢,但没停。头顶偶尔闪过电弧,照亮前方站台的轮廓——歪斜的标识牌,锈蚀的栏杆,还有那三个字:望川站。
我没眨眼。
那是我身份证上的曾用名。七岁前的事被抹得干净,可这三个字一直埋在档案最底层,没人该知道。
耳中低语又来了。
“归者……回来了。”
不是一句,是一片。像是整座站台都在说话。
我摸了摸扳指,它烫得惊人。往前走了几步,踩到一截断裂的电缆,脚底打滑,跪了一下。手掌撑地时碰到了什么软的东西。
低头看,是半具尸体,脸已经融成一团,制服残片上还能看出是地铁检修工。手指刚离开,金手指就动了。
画面冲进来——一个小孩坐在桌边吹蜡烛,父亲蹲在他身后笑着拍肩膀,嘴里说着:“别怕,爸爸在。”
我猛地抽手,后退两步。
这不是死者的记忆。这是我七岁生日那天。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视线晃了晃,再看那尸体,它不动,也没变化。可我知道刚才不是幻觉,是有人把我的记忆塞进了亡灵的残响里。
站台上长椅坐着几个人影。
不,不是人。
他们穿着旧式通勤装,脸色灰白,眼睛空洞。察觉我靠近,齐刷刷转头,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但我听得到。
“归者……你终于来了。”
我握紧手术刀,贴着墙走过去。其中一个灵体抬起手,指向站台尽头。那里停着一列黑色列车,车窗漆黑,像吸光的洞口。
轨道上有幽蓝电流一闪而过。
我没动。扳指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皮肤。耳边低语汇聚成一句话:
“回家了。”
列车门缓缓打开,没有气流声,也没有机械运转的动静,就像那扇门本就该为我开。
车厢内一片死寂。
我走进去,温度骤降,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
我打了个寒颤,这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我不禁握紧了手术刀,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不知道这列车里究竟藏着什么。
四周漂浮着细小的光点,像尘埃,又像未成形的面孔。它们围绕着我旋转,发出极轻的声音:
“爸爸……救我们……”
这些声音带着哭腔,仿佛是从无尽的黑暗中传来的求救,让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不知道这些光点背后有着怎样悲惨的故事。
我盯着连接处的门,一步步挪过去。每走一步,血液顺着掌心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忽然,那些血珠开始移动。
不是流淌。
是自己延展,像有生命一样,在地面画出一道箭头,直指车厢中部。
我盯着自己的手。伤口还在流血,可这不对劲。血不该这样动。
但箭头指向的位置,正是我该去的地方。
我跟着走过去,站在那扇门前。伸手推,门没锁。拉开的一瞬,背后所有光点猛然扑来,贴在我背上,冷得像冰针扎进脊椎。
门后不是车厢。
是一片虚无的黑洞,深处浮动着线条,像是地铁线路图,又像是血管脉络,在缓慢搏动。一股吸力传来,拉扯着我的脚步。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歌声。
很轻,很慢。
是我母亲常哼的那首儿歌。
小时候发烧,她总坐在床边唱这个。调子简单,重复三遍就结束。可现在它一直在响,一遍接一遍,没有尽头。
金手指炸开了。
不是碎片化的记忆涌入,是一整段影像直接覆盖了我的意识。
昏暗的房间。我七岁,蜷在床上发抖,额头滚烫。门外,母亲低声哼着歌。我在哭,喊妈妈。可她没进来。
角落站着一个人。
父亲。
他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手里握着黑玉扳指,眼神看着我,却像透过我在看别的东西。他嘴唇动了动。
我说不出话,可我能读唇。
他说:“你听得见他们,是因为你本就不该活着。”
画面断了。
我踉跄后退,撞在门框上。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混着雨水和血。胸口发闷,呼吸像被什么东西卡住。
我强忍着疼痛,心里暗骂一声,这鬼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可我不能倒下,我一定要找出真相。
那句话还在脑子里回荡。
我不该活着?
那我现在是什么?
我低头看手,血还在滴。地上的箭头已经延伸到黑洞边缘,末端分叉,形成一个符号——和我脖颈浮现的纹路一模一样。
列车突然震动。
不是前进,而是某种内在的收缩,像心脏跳了一下。四周的光点消失了,连那股寒意也退去。只有黑洞还在脉动,线路图的光亮了一瞬,显示出一条路径:从这里出发,经过七个站点,终点标着一个名字。
陈望川。
我扶着门框站稳,右手慢慢抬起来,按在黑洞边缘。
我眼神坚定,尽管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但我还是决定一探究竟,我不能被这些未知的东西吓倒。
指尖触到的不是空气。
是温热的,带着搏动感的膜状物,像贴在活体器官表面。
背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节奏稳定。
我没有回头。
能走到这里的,不该是活人。
脚步停在我身后一步远。
一件湿透的白大褂下摆出现在余光里。袖口磨损,扣子少了一颗。那是父亲常穿的那件。
风从隧道深处吹来,掀动衣角。
一个声音响起,低得几乎听不清:
“厌儿……”
喜欢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