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还在脑子里窜。
太阳穴的黑玉残片发烫,像是要烧穿颅骨。我跪在地上,嘴里有血的味道。控制台的提示音停了,投影裂开,黑色液体从它的眼眶流下来。我没有动,也没有再问它问题。
我知道它不是赵无涯。
它只是个程序,一个被设好的陷阱,用来测试我会不会停下。可我现在不能停。
父亲的工作证碎片还在我口袋里,是上次在废弃档案室找到的。上面的照片模糊,但编号我看见过——和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张纸一样。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赵无涯要保留这些。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我不是来查谁在操控灰潮的。
我是来确认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
我抬起手,把黑玉残片往太阳穴更深地压进去。电流猛地一震,意识像被撕开一道口子。金手指开始回溯,不是读取亡灵记忆,而是追溯我自己第一次死亡的感觉。
那晚的暴雨很大。
我记得雨砸在窗上的声音,像有人在外面敲。我躲在床底下,手里抱着一把玩具枪。外面有脚步声,很多人走动。然后是枪响,接着是尖叫。我听见母亲喊我的名字,但她叫的是“望川”。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可能不是原本的那个我。
画面断了。
我又回到了实验室,还是跪着,血顺着左肩往下滴。地板上的血迹已经积了一小片。我喘了口气,咬破舌尖,重新集中精神。
再来一次。
这次我主动放开意识,让金手指深入到最底层。不是找记忆,是找漏洞。如果这一切是被编排的,那一定有重复的痕迹。
果然。
我看到了七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中央,面前是一个红色按钮。墙上挂着倒计时,数字跳得很快。父亲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他只是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按下按钮。
核爆警报响起。
城市陷入黑暗。
然后一切重置。
我又看到七岁的自己,站在同一个位置,同样的按钮,同样的倒计时。父亲还是沉默。我又按下了按钮。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一百三十七次。
每一次都是我按下的。每一次我都带着恐惧。可我没有选择。因为每次重启前,都会有一段低语:“别怕,这是为了保护你。”
我终于懂了。
不是我在制造灰潮。
是我被送回去,不断重复那个瞬间。每一次重启,都是为了延缓真正的崩塌。而所谓的“归者”,不是预言,是记录。他们等的人,是那个能在无数次轮回中保持清醒的我。
可谁在送我回去?
我继续深挖,意识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记忆屏障。突然,一股阻力出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接近真相。金手指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声音同时在喊:“停下!”
我不听。
我用手术刀划开手腕,让血流出来。痛感让我保持清醒。画面终于变了。
这次不是实验室。
是地铁站。
站台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灯闪着。雨水从天花板渗下来,在地面汇成一条细流。我看见父亲站在轨道边缘,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那是我。
他低头看着我,说了句话。
我没听见声音,但我读懂了他的唇形。
“对不起,望川。”
然后他把我放进一个金属舱体,关上盖子。舱体开始下沉,消失在轨道深处。他转身离开,背影被雨水打湿。
下一秒,整个站台被蓝光笼罩。时间静止了。雨水悬在半空,灯光凝固。一个透明的屏障从四面八方合拢,把整个地铁站封住。
这不是毁灭现场。
是封存装置。
暴雨不是灾难的结果,是启动机制。每当时间接近崩溃点,这个胶囊就会激活,把我送回七岁那天,让我再次按下按钮,延迟崩塌。
而赵无涯,从来不是掌控者。
他只是误入这个系统的人。他以为他在培育“归者”,其实他只是在重复我已经走过千百次的路。他造的克隆体,他做的实验,都不过是在模仿一个早已存在的循环。
我才是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真正经历过起点的人。
意识猛地抽回。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跪在控制台前。血已经流到了膝盖。黑玉残片几乎完全嵌进太阳穴,只露出一点边角。我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道旧伤,是小时候留下的。现在它在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震动。
地铁警报响了。
不是幻觉。
是真的警报声,从地下深处传来。地面开始裂开,裂缝中涌出白雾。三百具新生婴儿形态的克隆体从雾里爬出来,动作整齐划一。它们没有眼睛,脸上只有平滑的皮肤。但每具胸口都浮现出一块印记——父亲的工作证编号。
它们朝我走来,步伐一致,脚不沾地。
我没有起身。
也没有拿枪。
我只是看着它们,看着它们胸口的编号。那些数字我认得。是父亲当年在研究所的工号。也是我出生证明上的监护人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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