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唐墨走出火场时,天还没亮。
烟从购物中心的破口往上涌,像一团脏东西卡在城市喉咙里。我把唐墨放在车后座,他还在喘,但手指头已经变成灰褐色,像是枯枝刚从土里挖出来。我没开车,直接往东边走。他知道地下档案在哪,我也知道。那里是市立图书馆的旧楼,十年前就没人去了,现在更没人敢去。
楼梯在第三层断了,水泥塌了一半,露出钢筋。我踩着铁架下去,脚底打滑,差点摔进坑里。唐墨被我绑在背上,头歪着,嘴上有干掉的血痕。他没醒,可那双手还在动,树根一样的东西从指缝往外钻,蹭着我的战术背心。
档案室门开着。
里面地面全是裂纹,像玻璃被打碎了还没掉下来。每一步踩上去,都能感觉到震动,不是地板在晃,是空间本身在抖。墙角堆着几排柜子,纸张散了一地,字迹全花了,墨水像被水泡过,糊成一片。只有中间那台终端还亮着,屏幕发绿,上面一行字:
“监控记录:黑屏十分钟
时间:三年前雨夜 03:17-03:27”
我放下唐墨,靠墙坐着。他呼吸很浅,胸口几乎不动。我把他的手按住,不让那些树根继续长。然后摸了下耳上的银环,三枚都烫。这是它要响的前兆。
我划开左手掌,血滴在黑玉扳指上。
扳指吸进去一半,表面浮出暗红纹路。我抬手往前一推,一圈波纹散出去。空气里的雾停住了,像是冻住的水珠。地上的裂纹也不再延伸,静了几秒。
时间停了。
我冲到中央档案柜前,用手术刀撬锁。铁皮变形,卡得很死。我换格林机枪砸,两下就开了。里面只有一个数据盘,黑色,边缘有烧痕,和留声机底座的材质一样。我塞进终端,读取进度条走到一半,跳出一行日志:
“GZ-07指令执行完毕
监控覆盖中断十分钟
目标区域封闭”
我盯着那行字。
GZ-07就是周青棠。她不是被动记录,她是主动切断监控。她在放什么东西进来。
时间恢复流动。
嗡的一声,耳朵里的低语炸开。不是亡灵的声音,是无数个重叠的呼吸,像是有人贴着耳边喘气。地面裂纹重新开始爬,朝我脚边逼近。我退后两步,把数据盘拔出来塞进口袋。
唐墨突然咳了一声。
他没睁眼,但嘴唇动了,声音很小:“别……去禁书区……”
我没说话。
他又吐了一口血,里面混着木屑一样的东西。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变色,皮肤裂开,露出下面纤维状的组织。我知道他在恶化,可现在不能走。这里还有东西没挖完。
我蹲下检查他的脉搏。跳得慢,但还在。我把他的手塞回衣服里,用战术绳把他绑在一根承重柱上,防止他抽搐时滚进裂缝。
然后我走向最里面的铁门。
门上有锁,电子的,早就坏了。我一脚踹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响。里面是一条窄道,两边都是书架,书全倒了,压在地上。空气比外面更沉,像是含了沙子,吸一口喉咙发痒。
尽头有个小房间,墙上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子:
“基因研究所内部资料存档
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我走进去。
桌上有一叠文件,封面写着“归者计划早期实验日志”。我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二十年前。项目负责人签名栏空着,但右下角盖了个章:
“已移交GZ-07观察员监管”。
又是她。
我继续翻。后面几页被撕掉了,只剩一些边角。其中一张残留的记录提到“七岁测试体”,编号“W-01”,实验内容是“灵媒共鸣阈值测定”。测试结果写着:“超出安全范围,建议终止,但W-01表现出异常稳定性。”
我盯着那行字。
W-01是我。
他们早就在试了。从七岁就开始。
我把文件塞进背包,转身要走。刚迈出一步,眼角扫到角落的抽屉。木头做的,没上锁。我拉开,里面只有一个信封,泛黄,封口贴着胶带。
我拆开。
里面是张照片。
一个小孩坐在椅子上,穿着白大褂改小的实验服,脸上有淤青,眼神空。他右手戴着一枚黑玉扳指,尺寸太大,滑到了指根。背景是间白色房间,墙上有个标记:“W-01观测舱”。
照片背面有字:
“第一次灵媒激活失败
记忆清除程序启动中
——GZ-07记录”
我捏着照片,指节发麻。
原来不是流浪歌手。也不是什么偶然相遇的同盟。她从那时候就在看着我。每一次我靠近尸体,每一次我听到低语,她都在记。她在等我走到这一步。
脚步声响起。
不是我的。
我抬头,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穿白大褂,长发扎着,手里拿着一支笔。
她站在那里,像在等我看完。
我慢慢把手移到枪上。
她没动,只是开口:“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