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轰然合拢,震得头顶灰尘簌簌落下。我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按在枪柄上。唐墨被绑在远处的柱子旁,呼吸几乎看不见,整条右臂已经变成灰黑色,树根顺着袖口爬到了肩膀。他快撑不住了。
眼前是一条由书架组成的通道,两排金属架自动排列成直线,像是特意为我打开的路。每本书的封面都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几个残字:“灵媒实验”“记忆覆盖”“W序列体反应记录”。我一步步往前走,战术靴踩在地上没有声音,空气太沉,吸进去像压在肺里。
尽头有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本厚日记,皮革封面发黑,边角钉着一块金属牌:“GZ-07归档日志·副本”。
我伸手去拿。
手指刚碰到封面,耳边响起一声轻哼,是小孩在唱歌。那调子很熟,三年前雨夜广播里的旋律,缓慢、空洞,一句接一句地重复。脖颈处的纹路立刻烧了起来,从锁骨往下蔓延,皮肤底下像有针在扎。我咬住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才把那股晕眩压下去。
翻开第一页,字迹开始消失。墨水像被风吹散,一行行褪成空白。我盯着纸面,知道这是某种防护机制。低头看了眼掌心,昨天划开的伤口还没愈合,血痂裂着缝。我把手指划破,让血滴在纸上。
红色渗进纤维,文字重新浮现。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失踪案记录。时间跨度二十年,最早的一起发生在灰潮前五年。地点遍布全市,但都有共同点——案发前后,有人目击一名流浪歌手出现在现场,演唱特定曲目。备注栏写着:“周青棠出现,执行声波诱导程序,目标进入被动接收状态。”
一共二百一十七起。
每一桩后面都贴了现场照片,有些是监控截图,有些是手绘草图。人群聚集的广场、地铁入口、旧居民楼天台……她总站在角落,抱着一把木吉他,低着头弹唱。镜头拍不到她的脸,但身形和站姿不会错。
我继续往后翻。
纸张越来越薄,到最后只剩一张粘在封底的照片。泛黄,边缘卷起,像是从旧相册撕下来的。
一个孩子坐在白色房间里,穿一件改小的白大褂,脸上有淤青,眼神发直。他右手戴着一枚黑玉扳指,太大,滑到指根。背景墙上有个标记:“W-01观测舱”。
是我。
七岁那年。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第一次灵媒激活失败,记忆清除程序启动中——GZ-07记录”。
我捏着它,手指僵住。
原来不是巧合。她不是后来才盯上我的。从那时候起,她就在看着我。每一次我靠近尸体,听到低语,她都在记。她在等我走到这一步。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把照片塞进口袋。然后走向旁边的档案柜。铁皮做的,五层高,上面布满划痕。标签全被撕了,只剩编号:D-07、D-13、D-19。
我想找“记忆清除”的执行记录。
刚拉开最下层抽屉,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唐墨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缠在手腕上的树根猛地暴涨,像活了一样刺向最近的柜子。木刺穿透铁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柜体裂开一道缝,灰白色的光从里面透出来。
接着,一只手伸了出来。
苍白,干枯,指尖像烧过的骨头。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十几只手臂从裂缝中探出,整齐地指向我。它们不动,也不抓,只是举着,五指张开。
整个禁书区一下子安静了。
连我的呼吸都听不见。
然后,那些手臂同时合十,掌心相对,像是在祈祷。下一秒,所有手指又缓缓张开,对准我的方向。
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男女老少都有,音调一致,节奏同步,像经过精确校准。
“别回头!”
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我没有动。
黑玉扳指突然发烫,贴着皮肤嗡鸣起来。我感觉到金手指在体内震动,亡灵的低语像潮水一样往上涌,试图冲破意识防线。我靠在墙上,左手用力掐住大腿,用痛感稳住神志。
那些手臂依旧指着我。
没有攻击意图,也没有退缩。它们就停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慢慢抬起手,摸了下脖子。纹路已经延伸到胸口上方,皮肤变得粗糙,摸上去像砂纸。我知道不能再拖了。唐墨需要抑制剂,我也需要更多资料。可面前这条裂缝,明显不只是藏了个柜子那么简单。
我蹲下来,离裂缝近了些。
里面的光是冷的,照在脸上没有温度。能看到更深的地方有台阶,向下延伸,淹没在雾里。那些手臂来自下面,不是随机伸出的,而是有组织地排列过。
我伸手去碰最近的一只。
指尖刚触到对方的手背,整条手臂突然回缩,其他也跟着往里收。裂缝开始闭合,铁柜发出挤压声,金属扭曲变形。
我知道它们不想让我碰。
但这不代表我能停下。
我站起身,从腰间抽出手术刀,割开左臂外侧。血顺着小臂流下来,滴在扳指上。黑玉吸收后泛起一层暗红,像是内部有火在烧。
我举起手,按向裂缝中心。
扳指接触铁皮的瞬间,轰的一声,整排档案柜炸开。木屑和铁片四溅,烟尘冲天而起。我抬手挡了一下,眼角被划出血痕。
烟散了些,裂缝比之前宽了三倍。
里面不再是台阶,而是一个空间。空荡荡的房间,墙上有刻痕,密密麻麻,全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陈望川
正中央摆着一口玻璃箱,半埋在地下,表面结着霜。箱子里蜷缩着一个人形轮廓,看不清脸,但能看见他右手戴着一枚黑玉扳指,尺寸和我的一模一样。
我往前迈了一步。
脚刚落地,背后传来一声撕裂的声响。
回头看,唐墨的左肩爆开了。树根从皮肉下钻出,疯狂生长,缠住柱子,又转向我这边。他的嘴张着,却没有声音,只有血液从嘴角不断涌出。
而那句低语,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
“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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