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还在下。
我站在原地,枪口对着天空裂开的地方。七具棺材落在四周,混凝土地面被砸出深坑。第一具斜插进地里,棺盖朝上,上面刻着字:“陈厌 - 07岁”。
我没有动。
刚才那一枪打穿了树干,歌声停了。婴儿亡灵抬头看天,我也看了。然后这些东西就从云层后面掉下来。
我后退半步,右手握紧格林机枪,左手摸了下右耳下的伤疤。战术背心还在,没有湿透。呼吸有点重,但还能控制。
我低头看向最近的那具棺材。
棺盖已经被撞击震裂,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形。是个孩子,穿着和我一样的黑色战术背心,尺寸缩小了一圈。他的胸口嵌着一块黑玉碎片,颜色发暗,像是吸过血。
我蹲下,用手术刀尖挑开裂缝。
刀尖碰到他的皮肤。
冷的。
不是尸体那种冷,是刚从冷冻舱拿出来的感觉。
金手指响了。
画面直接冲进来。
七岁那年,我在焚化炉后面躲了一夜。外面下雨,火道里的灰被风吹出来,粘在脸上。我听见父亲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实验体已激活,准备转移。”
那个孩子睁开了眼。
他不是我。
可他又确实是。
我抽回手,刀刃划破指尖。血滴下去,落在棺沿,被那块黑玉碎片吸走。表面闪过一道纹路,像电流。
其余六具棺材开始震动。
我站起身,退到空地中央。
第二具棺材炸开。
一个二十岁的青年爬出来。他穿着皮夹克,头发比我现在长一点,右耳也有三个银环。他站直后,胸口的黑玉碎片微微发亮。
我认得这个时期。
那是我第一次值殡仪馆夜班,凌晨三点,缝合一具女尸。她突然睁眼,叫我“归者”。我当时一刀割断她喉咙。
青年张嘴,声音和我一样:“别开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扣动扳机。
子弹打穿他眉心。
头颅爆开,黑雾涌出,但身体没倒。雾里重新长出脸,还是原来的样子,嘴角扯了一下。
第三具棺材裂开。
这次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满脸痘印,穿着校服。他走出来时脚步不稳,但眼神死盯着我。
第四具打开,是三十五岁的模样,满脸胡茬,左臂装着机械义肢。他没看我,而是转头扫视战场,动作像在评估局势。
第五、第六、第七。
每一具都不同年龄。
每一具都带着我的脸。
他们全部站起,围成一圈,动作一致,像是同一根线牵着。
我背靠残墙,把枪横在胸前。
三百个我。
不止七具。
其他棺材也开始崩解,更多身影爬出。有刚出生的婴儿,浑身泛青,胸口嵌着指甲盖大小的黑玉片;有六十岁的老头,佝偻着背,眼睛浑浊却透着狠劲;还有几个是战斗状态的,身上带伤,战术装备破损,手里甚至握着和我同款的手术刀。
他们不说话。
只是站着。
金手指一直在响。
记忆碎片不断往脑子里塞。
十岁那年发烧,母亲坐在床边拍我背。那天她哼歌,我没听清歌词。
十二岁,我在学校打架,把人推下楼梯。对方脑袋撞地,流了很多血。老师问我为什么,我说他多看了我一眼。
十八岁参军体检,医生说我神经反应异常,不适合服役。我转身就走,没回头。
这些都不是秘密。
这些我都记得。
但现在是从别人嘴里放出来的。
我抬起枪,对准三十岁的那个。
他穿的是防弹衣,肩上有旧伤疤。那是我在地下格斗场留下的。他看着我,忽然开口:“你不想活的时候,是谁把你拉回来的?”
我没答。
我不是来听问题的。
我是来确认弱点的。
我用枪托砸地。
一声闷响。
所有克隆体在同一瞬间转头,动作完全同步。没有延迟,没有差别。
攻击一个等于攻击全部。
我明白了。
他们是连着的。
意识共享。
我退回中央,双脚分开站立,枪口低垂。
他们不动。
我也等。
空气开始扭曲。
不是热浪那种晃动,是像信号不良的画面,边缘出现断裂的线条。一道残影闪过,是我昨天在便利店买烟的动作。另一道,是我前天杀死一个告密者的场景。还有一道,是我小时候站在实验室门口,门自动打开。
时间线在碎。
这些克隆体每醒一个,现实就被撕开一道口子。
他们的黑玉碎片开始发烫。
一块接一块,从胸口脱离,缓缓升空。
我盯着它们飞。
碎片在空中移动,拼接。
先是枪管形状。
接着是握把。
然后是供弹系统。
一把完整的枪在空中成型,比我的格林机枪大十倍。枪口对准我,正中心。
我不躲。
也不能躲。
这是我的枪。
用我的骨头、血、记忆造出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