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玦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夕阳余晖落在少年帝王脸上，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染上了沉重的阴影。
“陛下，”江承玦轻声说，“宁安公主若在天有灵，定不希望你为她愧疚。她更希望的，或许是陛下能用她的死，换边境几年太平，换百姓少受战火之苦。”
这话很无情，用人命比人命，可宋景衍知道，江承玦说的是事实，是在教他，如何做一个皇帝。
一个不能只凭感情行事的皇帝。
他抬起头，看着江承玦，忽然笑了：“老师，你总是知道怎么劝我。”
江承玦看着他笑，伸手轻轻理了理宋景衍被风吹乱的额发：“因为臣知道，陛下心里装着什么。”
这个动作亲昵，宋景衍舍不得躲。
他蹭了蹭江承玦的手心，像只讨好的猫。
“那老师心里装着什么？”
问题问得猝不及防。
江承玦手指顿住，看着宋景衍亮晶晶的眼睛，喉咙有些干。
装着君国天下，装着黎民百姓，装着一个人。
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能一直留恋，最终只是收回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装着的，自然是陛下吩咐臣做的事。”
似乎只是个忠臣，宋景衍笑笑，直到他的老师依旧在逃避，他追上去，用手去勾江承玦的手指，江承玦没甩开。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在夕阳下慢慢地走。影子在地上交叠，像一对寻常的爱侣。
不远处，阿史如娜站在回廊拐角，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去景诗公主宫殿的路。
既然决定留下来，总得先跟未来的好姐姐打个招呼。
草原的月亮要落了，可靖朝的太阳，才刚刚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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