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深处的晨雾还没散尽,淡粉色的花瓣粘在潮湿的草叶上,沾着昨夜厮杀的血珠。沈清辞握着半截断裂的玉笛,笛孔里还卡着片染血的鸢尾花瓣,她身后的弟子们个个带伤,青色裙裾被划破数道口子,露出底下渗血的绷带,但每个人的脊背都挺得笔直,像谷里倔强生长的翠竹。
对面的魔兽群退到金陵城墙下,为首的巨狼魔兽甩了甩淌着涎水的下巴,腥臊的风卷着它颈间的鬃毛,那双琥珀色的兽瞳死死盯着沈清辞,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它身后的魔兽们也跟着躁动,腐鸦在低空盘旋,蛇形魔兽的信子吞吐着,将地面的血渍舔舐得干干净净。
沈清辞抬手按住身边发抖的小弟子,指尖在她腕间的平安绳上轻轻捏了捏——那绳结是她昨夜刚编的,此刻已被冷汗浸得发潮。“稳住。”她的声音比谷里的晨露还凉,玉笛在掌心转了个圈,断口的锋锐划破指尖,渗出血珠滴在花瓣上,“它们在等我们退,我们退一步,金陵城就多一分险。”
巨狼突然前爪刨地,碎石飞溅中,它猛地窜出半丈远,腥臭的风直扑沈清辞面门。沈清辞侧身避开,玉笛断口精准地戳向巨狼的眼窝,却被它偏头躲开,狼爪带起的劲风扫过她的鬓角,几缕青丝被削断,飘落在沾血的花瓣上。
“列阵!”沈清辞一声令下,身后的弟子们迅速散开,手中的花锄、药铲瞬间化作武器,循着花瓣飘落的轨迹结成阵法。粉色的蔷薇藤从地底钻出,缠着魔兽的脚踝往上爬,带刺的藤蔓勒得巨狼嗷嗷直叫;白色的铃兰串成锁链,将蛇形魔兽的身体捆成麻花;最烈的是那丛曼陀罗,散出的香气让低空的腐鸦纷纷坠地,翅膀扑腾着却再也飞不起来。
魔兽群的阵型乱了,巨狼狂躁地撕扯着蔷薇藤,却越缠越紧,血珠顺着藤蔓滴进泥土里,竟催得藤蔓疯长。沈清辞趁机吹起玉笛,断笛的音色虽哑,却带着一种催魂的调子,听得魔兽们躁动渐歇,连巨狼的眼神都开始涣散。
城墙头突然传来一阵金戈声,是金陵城的守军赶来了。为首的将领挥剑直指天际,“沈谷主!我们来助你!”
沈清辞抬眼望去,城墙上的箭雨已整装待发,她对着将领遥遥一点头,玉笛转向魔兽群后方:“不必追击,守住这道线即可。”
巨狼似乎听懂了,带着残余的魔兽缓缓后退,退到雾色渐浓的城外,与城墙上的箭阵、百花谷的花藤阵形成诡异的对峙。沈清辞看着它们消失在雾里的背影,抬手抹了把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沾了道血痕——是刚才被狼爪扫到的。
她身后的小弟子递来帕子,指尖还在抖:“谷主,它们……还会来吗?”
沈清辞将断笛别回腰间,望着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兽影,指尖捻碎了片沾血的蔷薇花瓣:“会。但下次来,咱们的曼陀罗该开得更烈了。”
雾色里,百花谷的弟子们互相搀扶着整理花锄,城墙上的守军正往下抛送伤药,花瓣与铁甲的影子在晨光里交叠,像一幅带着锋芒的画。暂时的休战不是结束,却已是此刻最坚实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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