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邪眼暴君的獠牙在眼前张开，露出了里面尖锐的牙齿和猩红的牙龈，仿佛是地狱之门被缓缓推开，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腥臭的风裹挟着腐肉的气息灌进鼻腔，叶凡的视线被那片晃动的猩红填满。巨爪的倒刺已深深嵌进他的骨缝，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烧红的铁针，可他的目光还是越过那片腥臭的阴影，死死钉在城墙的方向。
秦璐趴在那里，粉衫被血浸透成深褐，后背那几个被涎水蚀出的洞还在冒着白烟。她像朵被狂风碾过的蔷薇，花瓣凋零，却依旧保持着向前攀爬的姿势，指尖前伸，离那枚滚落的银簪不过寸许。叶凡的心脏像被巨爪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想起临行前，她将这枚簪子插在他发间，笑说“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
再远些，剑锋被触须缠得像只待宰的困兽，脖颈处的血顺着触须滴成细线，可那双握剑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是还想挣扎着往前挪半寸。玉星儿的圣典已被红光灼得焦黑，她素白的指尖抠进砖缝，血珠顺着指缝渗出，却仍在低声吟诵着破碎的祷文，圣光微弱如残烛，却不肯熄灭。玉灵儿的红衣被撕成布条，她咬着牙瞪着邪眼暴君，嘴角淌血，眼神里的桀骜比火鞭更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
他们都还在撑着。
而他，就要死了。
邪眼暴君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腥臭的唾液滴在叶凡脸上，他却浑然不觉。意识像被潮水反复冲刷的沙岸，那些未竟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天阙宗的练剑场，他总嫌秦璐送来的桃花茶太烫；百花谷的桃树下，他说要等她培育出能开在冬天的蔷薇；金陵城的城门边，他答应过要带她看战后的日出……
原来有这么多事，都没来得及做。
他后悔了。
后悔当年在剑冢偷懒，被师父罚抄剑谱时还偷偷抱怨；后悔上次与秦璐争执，明明是自己错了，却梗着脖子不肯道歉；后悔没能再强一点，强到能护住身后的人，强到能劈开这该死的黑雾，强到……不用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在绝境里。
“若有来生……”叶凡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巨爪突然收紧，肋骨断裂的脆响淹没了所有思绪，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像被浓墨一点点晕染。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秦璐那只微微颤动的手指，是剑锋紧攥的拳头，是玉星儿垂落的圣典，是玉灵儿怒睁的眼睛。
原来死亡最可怕的，不是疼痛，是无能为力的绝望。是明知道他们还在等，却再也伸不出手的悔恨。
邪眼暴君的獠牙离他越来越近，黑暗彻底吞噬意识的前一秒，叶凡仿佛又闻到了桃花茶的清香，看到秦璐蹲在花圃里，仰着脸对他笑，鬓边别着朵刚摘的蔷薇。
“叶师兄，你看，花开了。”
他想笑，喉咙里却只涌出滚烫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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