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的晚膳简单却精致,沈惊鸿吃得不多,心思显然早已飞到了那几盆墨菊和那张纸条所预示的惊涛骇浪之中。王魁则本着“不能浪费”和“补充体力”的原则,将桌上菜肴扫荡一空,尤其是那碟清爽的拌三丝,他觉得特别适合饭后解腻。
用完膳,王魁不敢耽搁,揣好沈惊鸿交代的任务,以及他那颗急于向徐三味炫耀(兼讨要好处)的心,趁着夜色,熟门熟路地溜出了侯府,直奔城东的“三味堂”。
三味堂早已打烊,只有后院还亮着灯火,飘出淡淡的药香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古怪气味。
王魁敲了敲门,压低声音:“徐老!徐老!是我,王魁!胖爷我回来啦!”
里面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动,以及徐三味不耐烦的嘟囔:“大晚上的嚎什么丧?胖了不起啊?扰人清梦…” 话虽如此,门还是“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徐三味那张布满皱纹、睡眼惺忪却精光内蕴的脸。
“哟?真是你这胖小子?没缺胳膊少腿儿,看来丫头把你照顾得不错。”徐三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让开身子放他进来,鼻子抽动了两下,眉头皱起,“你身上什么味儿?一股子…河腥气夹杂着烟火味,还有…嗯?怎么还有点醉蟹的味儿?”
王魁顿时惊为天人,竖起大拇指:“徐老您真是神了!这都能闻出来?胖爷我这一路可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差点就回不来见您老了!”他一边跟着徐三味往里走,一边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江南之行,尤其是枯柳渡水下祭坛、黑色玉茧、诡异令牌,以及北归途中各种惊险遭遇,当然,重点渲染了他如何机智勇敢、运用各种“奇招”助姑奶奶化险为夷,尤其是那坛“英勇献身”的醉蟹,被他描述得如同挽救危局的关键神器。
徐三味起初还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听着听着,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当王魁提到那黑色玉茧散发出的阴寒邪异威压和能操控怪鱼、引发毒雾时,他手中的药杵停了下来。
“水下祭坛…黑色玉茧…汲取生灵之力…”徐三味喃喃自语,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听着像是某种古老的邪术…非中原路数,倒有些像南疆那些见不得光的巫蛊传承,但又更加…霸道诡异。”他看向王魁,“你确定那玩意儿像是活的?还在…‘呼吸’?”
王魁用力点头,心有余悸:“千真万确!那感觉,就像有个活物被闷在黑石头里,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它在盯着你,又冷又饿,邪门得很!”
徐三味站起身,在堆满瓶罐和书籍的小屋里踱了几步,忽然问道:“那令牌呢?丫头带回来了吗?”
王魁摇头:“姑奶奶交给钦差林大人了,说是要让朝廷的能人看看。”
徐三味哼了一声:“朝廷那帮养尊处优的供奉,能看出个屁来!这种东西,沾了邪性,就得用偏门法子对付。”他走到一个靠墙的巨大药柜前,踮起脚,从最顶层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
他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放在桌上,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个色泽暗沉、刻满了奇异符文的紫檀木盒。打开木盒,一股混合着檀香、硫磺和某种不知名草药的复杂气味弥漫开来。盒内衬着明黄色的丝绸,上面静静躺着三枚颜色各异、非金非玉的长针。
一枚赤红如血,一枚漆黑如墨,一枚苍白如骨。
“这是…”王魁好奇地凑过去。
“老夫年轻时游历南疆,从一个快死的老巫祝手里换来的,据说是用来对付‘尸傀’和‘阴蛊’的玩意儿,叫什么‘三才破邪针’。”徐三味指着那三枚针,“赤阳针破阴煞,玄阴针镇邪魂,白骨针断灵契。也不知道对你们说的那劳什子玉茧管不管用。”
王魁看着那三枚卖相不凡的针,眼睛发亮:“管用!肯定管用!一看就是专业对付妖魔鬼怪的!徐老,您真是深藏不露啊!”
徐三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少拍马屁!这东西邪性,使用起来估计限制也不少,得等丫头回来,我亲自跟她说。”他将木盒重新盖好,推给王魁,“你先带回去,交给丫头,让她务必小心保管,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
王魁如获至宝,连忙双手接过,小心翼翼揣进怀里,感觉安全感瞬间爆棚。
“还有,”徐三味又转身从药柜里拿出几个新配置的药瓶塞给王魁,“绿色的是加强版解毒丹,红色的是急速止血散,黑色的是…嗯,新研制的‘十里迷魂香’,威力更大,省着点用!另外,这包白色粉末你拿着,遇到那阴寒邪气重的,撒出去或许能有点驱散效果。”
王魁接过这些“新装备”,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徐老!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胖爷我…”
“打住打住!”徐三味赶紧摆手打断他的肉麻话,“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夫睡觉!告诉丫头,京城最近不太平,让她万事小心,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来告诉我这老骨头!”
王魁连连称是,抱着新得的“宝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三味堂,感觉自己的“装备库”再次得到了史诗级加强,对未来可能发生的“超自然战斗”充满了信心(虽然腿肚子还是有点抖)。
夜色中,王魁肥胖的身影灵活地穿梭在巷弄里,怀里揣着关乎邪物克制的线索与武器,也揣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徐三味并未入睡,而是望着南方,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忧虑。
“水下玉茧…汲取生灵…这东西若真如胖小子所说,恐怕…不仅仅是‘影渊’那么简单了。天下…真的要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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