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天蓝轿跑停在群山环绕的公路之中,路在山腰,清晨的浓雾在山间弥漫,一切看上去都是朦朦胧胧。护栏外的山崖也是如此,看不清山底有什么。
车上的两人下到雾中,相隔不远,他们能在雾中看到彼此。
明御走到护栏边,手指断崖下:“去年我就是从那里爬上来的,在外面行走一个多月,接着就遇到了你。”
云镜没有反应,垂着头颅,脸颊被长发遮蔽,让明御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阿弥陀佛。”
明御眉心浮现莲花状图腾,双拳相碰,洪钟大吕般的声响从两拳所接触的地方迸发。
变拳为掌,十指快速聚合,掐出各种手印,眉心的莲花状图腾分出无数花瓣状光斑,光斑向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血脉异象被法所激活,明御双手再度合十,对云镜躬身稽首:“阿弥陀佛,施主一年多以来的帮助小僧铭记在心,望日后施主身心康泰,六时吉祥。小僧去也。”
云镜抽了抽鼻子,明御这一声施主仿若一柄钢刀直插她的胸膛。
“嗯,回去吧,以后再也摸不到你的光头了,怪可惜的。”云镜抹去眼角湿润,故作坚强地说道:“给你买了那么多套衣服让你带走你也不带,光占我后备箱的位置,回头就给你全丢了。”
明御失笑,向前几步蹲下身去,主动将云镜的手放到自己头顶。
几滴温热滴落而下,在六道戒疤上留下湿润的印记。
“我走了。”明御站起身说道。
云镜嗯了一声,再无别的回应。
身着补丁僧袍的小和尚翻过护栏,竟是毫无依凭地踩上了空无一物的断崖。
他越是向前走,身形就越是虚幻,像是在被晨雾吞噬。
最后,云镜再也看不到他了,心底空落落的同时又握紧了右手,仿佛明御的体温还留在掌心。
她看向他消失的地方,数秒后,那片区域传出诵经般的声音。
云镜仔细去听,脸上绽出灿烂笑容。
那是她的手机号码……
明御从虚空走回溢沱寺,回首望去,寺外一片群山浓雾。
微不可察的叹息从两片薄唇中呼出,明御抬头看向寺内,和走前一样,和记事起一样,无波无澜,荒漠枯井般的没有半点变化。
有几位师兄拿着永不磨损的扫帚打理着院内飘落一地的七叶树叶,那些发黄的叶片被扫到七叶树干附近,接触树干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树上立马又结出一片相似的叶子,在极短的时间抽芽成长到老去脱落,再落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新一轮的轮回。
扫落叶的僧人见明御看过来,便停止清扫的动作,双手合十,对他稽首。
明御回礼,大步向着大雄宝殿而去,以应佛陀归召。
大雄宝殿内,他见到了诸位师叔师伯,以及那位始终慈眉善目的住持。
他的父母也在其中,那并排而立的一男一女看见自己的子嗣后脸上明显流露出有异于其余同辈的喜悦。
明御看向殿内佛坛,那里原本摆放的佛像已被替换,如今在那上面的是一尊仿若金光凝成的人形物体,金光太过耀眼,让人看不真切祂的样貌。
一秒之后,明御顶礼膜拜,口称我佛。
大自在伸手做托起动作,台下跪拜之人感到一阵柔风拂过,不自觉地站起了身。
祂对着明御微微颔首,明御得了旨意,转身离开这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去到偏殿前的一口古朴大陶缸旁,提起一个木桶,加入另外几个师兄弟的修行之中。
在舀不尽的古井与填不满的陶缸之间来回奔波就是他在溢沱寺内的日常修行,明御自问,自己真从这修行之中得到什么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甚至连身体上的疲惫都很少会出现。
这样的修行更像是为寺庙里的僧人找点事情做,避免闲出事来。
不知不觉,时至傍晚,钟楼传来六声沉闷的钟响。
明御和其他僧人一样放下修行,前往斋堂。
寺里的菜不见荤腥就算了,吃起来连一点滋味也没有,完全就是用白水煮的。
明御不禁怀疑自己入世修行前的日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这菜比云镜的减脂餐还难吃!
漫不经心吃着淡出鸟来的斋菜,明御突然觉得要是自己出生在外面就好了。
那样的话自己大概率不会当和尚,应该会和正常同龄人一样读书考学。
可是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如果,父母都是溢沱寺的僧人,孩子又怎么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呢?
话说父亲母亲当年是怎么结合到一块的?
稀里糊涂吃完回寺后的第一顿斋饭,收拾完碗筷,明御去到大雄宝殿。
这里已经汇聚了很多年轻一辈,年长一辈的更是全部到齐,都在等待佛坛之上的佛陀讲经,以往这是主持的活,但祂回来了,那就一切以祂为主。
明御跏趺坐下,默不作声地等待。
不久之后,大自在毫无预兆地出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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