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多数人被预知的命运折磨得惶惶不可终日,少数人却视之为‘厚礼’。
前日遇到一名老兵,他拿到书后知道自己一个月后会死于任务,反而无所畏惧,冲进了本可避开的崩坏兽巢穴,如今瘫痪在医疗室,日夜受病痛折磨。”
“你觉得是自己的错?”溯夜轻声问。
“我本想让他们预知因果,弥补自己的过错,却没想到善心也会酿成恶果。”
阿波尼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维尔薇总说我是绝对的大善人,可现在看来,没了分寸的善心,不过是另一种伤害。
而且我很少参与对抗崩坏的正面战斗,苏总说我这是‘无为的道德’,可我和他不一样——我想看护弱者,在他们迎来结局的时候抹去痛苦,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至少有过一层完美无缺。”
阿波尼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顿了顿,想起过往的遗憾:
“可我别无选择。我预见他们的结局,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毁灭,怎么能袖手旁观?”
“之前有个要加入毒蛹的战士,我预见他七日之内必死,便用戒律将他留在至深之处,可最后还是没能阻止骚乱,他终究没能活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若不是你常和我谈心,阻止我做那些‘看似善意却伤人’的事,我不知道还会酿成多少这样的后果。
我或许得多称呼‘您’才是,溯夜先生。”
溯夜看着她眼底的挣扎,想起之前的谈话,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你改变不了命运,而是你看到的‘未来’,本就是被你自己锚定的?”
阿波尼亚愣住了。
“你以为是命运既定,所以试图干预,可恰恰是你的干预,让命运沿着既定的轨迹走向终点。”
溯夜的声音温和却有力。
“你总以‘神使’的身份看护弱者,抹去他们的痛苦,却忘了他们本该有自己的选择——哪怕是直面死亡的恐惧,也是生而为人的权利。”
他起身走到廊下,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无忧花,递给阿波尼亚:“你看这花,它会经历风吹雨打,会枯萎凋零,可正是这样,它盛开时的美好才更显珍贵。你总隔着‘命运’的滤镜看世界,从未真正用自己的眼睛去感受”
“何况你没付出任何真正的代价,又凭什么觉得能改写既定的结局?”
庭院里的风停了,无忧花的花瓣轻轻颤动。
阿波尼亚沉默了很久,指尖的戒律丝线渐渐消散。
她想起以前的自己,总是隔着“命运”的滤镜看世界,神性包裹着人性,却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
“原来我一直错了。”
她轻声说,眼底渐渐泛起泪光,却不是悲伤,而是释然。
“我该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做阿波尼亚,而不是做那个被困在命运里的神使。”
那一天,两人在庭院里坐了很久,从夕阳西下到星光点点。
阿波尼亚没有再提起命运之书,只是听着溯夜说起基地里的趣事,说起格蕾修最近画的画里多了些鲜亮的颜色,说起维尔薇又在为新的实验方案和高层争执。
她的指尖不再无意识地凝聚戒律丝线,只是偶尔轻轻拨动茶杯里的茶叶,眼底渐渐染上了鲜活的光彩。
从那以后,至深之处多了些烟火气。
甚至会在溯夜送来热茶时,主动说起庭院里新栽的兰花长势如何。
她周身的神性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性——会蹙眉,会微笑,会为一件小事驻足,不再是那个只盯着“命运”的旁观者。
最难忘的是一个雨夜,基地遭遇小规模崩坏兽突袭,医疗室挤满了伤员。
阿波尼亚忙着为重伤员疗伤,溯夜在一旁帮着苏传递医疗器材。
忙到后半夜,两人坐在医疗室外的长椅上,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形成一道细密的帘幕。
阿波尼亚看着自己沾满消毒液的手,轻声说:“以前我总觉得,抹去痛苦就是好的事情,可士兵说,他想记住战友挡在他身前的样子,哪怕疼,也是力量。”
溯夜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手帕,雨声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这就是活着啊——有痛,有念,有想留住的东西。”
阿波尼亚接过手帕,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像往日那般悲悯柔和,而是带着一丝真切的暖意,像雨夜穿透云层的微光。
有一次,溯夜在庭院里修剪枯枝,阿波尼亚站在一旁帮忙递剪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往日悲悯的轮廓。
阿波尼亚忽然说:“我把剩下的命运之书都烧了。以后,我不想自私的预判别人的结局,只想陪着他们,走过当下的路。
“以及谢谢你,溯夜先生。”
阿波尼亚轻声说。
“若不是你,我或许永远困在自己编织的‘命运’里。”
溯夜笑了笑,将修剪好的花枝递给她:“能看到真正的你,很好。”
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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