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陆一鸣的衣领灌进后背,他蜷缩在一辆运送陶土的货车车厢里,手中紧握着那尊德化白瓷观音像。观音低垂的眼睑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莹白,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
陆老板,前面就是检查站了。司机老赵敲了敲车厢隔板,声音压得极低,条子带着警犬,您那尊菩萨藏好了吗?
陆一鸣的指尖抚过观音像底座那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纹。三天前,当他在实验室发现这尊佛像渗出菌丝时,就知道自己惹上了比警方更可怕的东西。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江瓷最新发布的通缉令照片,那个女警官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屏幕。
用陶土盖住车厢缝隙。陆一鸣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德化高岭土的分子结构能干扰警犬嗅觉。
货车突然急刹,陆一鸣的后脑重重撞在车厢上。观音像从怀中滑落,在即将坠地的瞬间被他用膝盖接住。菌丝从裂纹中探出,像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腕。他想起那个雨夜,江瓷举着紫外线灯照向佛像时,菌丝在蓝光下泛出的磷火般的幽绿。
例行检查。车外传来警察的说话声,警犬的爪子扒在车厢外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陆一鸣屏住呼吸,观音像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当货车重新启动时,他发现自己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
江瓷站在法医实验室里,紫外线灯下那团从死者鼻腔取出的菌丝正在培养皿中缓慢蠕动。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三个月前在追查一批走私德化瓷时留下的烧伤。
菌丝含有麦角胺衍生物。法医递来检测报告,和陆一鸣实验室里发现的致幻剂成分一致。
技术员突然推门而入:江队,景德镇那边有发现!陆一鸣的师兄周焕成今早订购了二十吨德化高岭土。
江瓷抓起外套时,挂在脖子上的瓷片吊坠从领口滑出。这是她从父亲失踪的窑洞带回的唯一遗物,瓷片边缘的钴蓝色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法医:德化白瓷的烧成温度是多少度?
1280℃左右。法医推了推眼镜,但如果是含菌丝的...
足够让DNA完全降解。江瓷的声音像淬了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受害者都被发现在窑炉附近——那不是抛尸现场,而是毁灭证据的熔炉。
......
废弃陶瓷厂的排气管道里,陆一鸣像只困兽般蜷缩着。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股市行情——那家名为的空壳公司股价正在诡异飙升。通风管外传来脚步声,他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却只触到观音像冰凉的底座。
陆总好雅兴。铁梯下站着个穿唐装的男人,手中把玩着一枚青花瓷片,用德化白瓷运毒,真是...别出心裁。
陆一鸣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三年前在香港拍卖会上失踪的永乐青花碎片,据说上面绘着明代御窑的秘方。
你们在菌丝里掺了放射性物质。陆一鸣突然笑了,举起观音像对准月光。菌丝在月色下呈现出不自然的蓝紫色,想让我当替死鬼?
唐装男子脸色微变,这个反应让陆一鸣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他故意松开手指,观音像坠向水泥地面,在即将粉身碎骨的刹那被对方扑身接住。
告诉你们老板。陆一鸣趁机翻上通风管道,江瓷已经盯上了,她手里有...
爆炸声突然从厂区东侧传来,紧接着是警笛的尖啸。陆一鸣在浓烟中看到江瓷的身影闪过仓库转角,她手中举着的不是枪,而是一盏紫外线探伤灯。
观音像在唐装男子怀中渗出更多菌丝,那些纤细的白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的脖颈。陆一鸣最后看了眼这个即将成为替罪羊的倒霉鬼,转身消失在排气管道的黑暗深处。他的口袋里,那片从观音像底座抠下的瓷片正隐隐发烫——上面用纳米技术蚀刻着整个走私网络的名单。
而在厂区另一端,江瓷蹲下身,从爆炸震落的砖石间拾起一块沾血的德化瓷片。瓷片上的血迹呈现出诡异的结晶状,在紫外线照射下泛出淡蓝色荧光。她抬头望向陆一鸣消失的方向,瓷片吊坠在胸前轻轻晃动。
不是逃亡。她对着无线电说,他在沿着某个既定路线移动。耳机里传来技术员的惊呼,卫星地图上,陆一鸣的逃亡路线连起来竟是个完整的窑炉结构图。
雨又下了起来,德化白瓷在雨水中泛出尸骨般的惨白。江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夜说过的话:最完美的白瓷,要用活人祭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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