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秋刚走到素心峰门口,就见执法堂执事赵猛背着手在石阶上踱步,鞋跟碾过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声。
见她过来,他立刻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传讯符递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长老,宗主回讯了。”
“怎么说?”叶惊秋接过传讯符,指尖刚碰到符面,就感受到上面残留的灵力波动,显然是加急传讯。
赵猛咂了咂嘴,声音压得很低:“宗主说既然案情有疑,就暂缓格杀,但慕长川毕竟沾染了禁术气息,按门规还是要废除修为,逐出宗门。”他顿了顿,偷瞄了叶惊秋一眼,“宗主还特意说,这事让您亲自处理,说是您查的案,由您收尾最合适。”
叶惊秋展开传讯符,上面的字迹凌厉,确实是宗主的手笔。她指尖划过“废除修为”四个字,墨痕像是淬了冰:“我知道了。”
“那…”赵猛搓了搓手,“需要执法堂的人帮忙吗?废除修为这事,总归得有人按住他,免得他挣扎伤了经脉。”
“不必。”叶惊秋把传讯符折好收进袖中,“我自己来就行。”
赵猛“哦”了一声,没再多说,只是看着叶惊秋的背影叹了口气,谁都知道废除修为比杀了修士还难受,这事落在谁头上都棘手。
回到禁闭室时,素心长老正看着慕长川和药,木勺碰到碗边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看到叶惊秋进来,她手一抖,药汁溅在慕长川的衣襟上,连忙起身:“惊秋,宗主怎么说?是不是可以从轻发落了?”
叶惊秋的目光掠过慕长川苍白的脸,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哐当——”
慕长川手里的药碗掉在地上,青瓷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褐色的药汁在石地上洇开,像一滩凝固的血。
他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嘴唇哆嗦着:“废除修为?逐出宗门?那我和废人有什么区别?我这辈子就完了啊!”
“长川!”素心长老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去捡地上的碎片,被瓷片划破了手指也没察觉,眼圈瞬间红了,“别激动,能保住命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还年轻,就算不能修炼,凭着一手炼丹术,下山也能活得好好的!”
慕长川却像是没听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药碗碎片,喃喃自语着:“我修炼了十年,从六岁进山门,每天天不亮就去药田除草,晚上练到灵力耗尽才睡,好不容易才到金丹初期,就这么没了?我还想着今年宗门大比拿个丹术第一给师父争光,还想着等修为再高点,就去山下接爹娘来看看宗门的云海。”他忽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挤出来,像被踩碎的琉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叶惊秋站在原地,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比谁都清楚,废除修为对修士意味着什么,那是十年苦修一朝尽毁,是从云端跌进泥沼,是连寻常凡人都不如的绝望。可她也明白,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慕长川,”她开口,声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要明白,按门规,修炼禁术本是死罪,曝尸三日以儆效尤。现在能保住命,已经是宗主开了天大的恩赦,是破例了。”
“可我没练啊!”慕长川猛地抬起头,眼泪混着脸上的血痕往下淌,像条受伤的小兽,“我是被冤枉的!那个陈明都招了是他下的毒,为什么还要废除我的修为?就因为我身上沾了点禁术气息?这公平吗?”
“这不是公不公平的事,是规矩。”叶惊秋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宗门立派千年,靠的就是规矩。你身上的禁术气息已经侵入经脉,就算清除了药性,也留下了隐患。留在宗门,万一哪天气息爆发,引来魔修,或者被其他弟子看到心生恐慌,都是祸端。”
素心长老也跟着劝道:“长川,听话,出去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种种药草,炼炼凡丹,平平安安过日子也很好啊。你爹娘不也一直盼着你能安稳吗?”
慕长川却猛地甩开她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着:“安稳?没有修为,我连山脚的野兽都打不过!遇到劫匪只能任人宰割!这叫安稳?”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凄厉,“我是素心峰的弟子,是去年丹术魁首!不是任人欺负的凡人!”
“可你现在…”素心长老的声音哽咽了,“能活着就已经…”
“活着不如死了!”慕长川吼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修炼十年,为的就是能护着师父,护着素心峰!现在成了废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叶惊秋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爹娘在山下等着你,他们盼的不是你有多高的修为,是你能平安回家。”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慕长川头上,他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地面,嘴唇翕动着:“我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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