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石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和灵植的清新气息。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却不像昏迷前那样剧痛难忍。
背上的伤口敷着清凉的药膏,丝丝凉意透过皮肤渗进去,压下了那股灼烧般的痛感。
“醒了?”他正想撑起身,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问。
池南衡猛地转头,心脏“咚”地跳了一下。只见叶惊秋趴在床边睡着了,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侧,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她显然是累坏了,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睡梦中还在操心什么,可嘴角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柔和得像春日里融化的冰雪。
阳光落在她脸上,给她平日里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停着一只小憩的蝴蝶。
池南衡从未见过这样的叶惊秋,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和威严,没有了长老的架子,就像个普通的女子,会累,会睡,会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他想起昏迷前的事:静心崖浓得化不开的瘴气,墨麟豹铜铃大的眼睛,背上被拍中的剧痛,还有那株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的静心草,原来,他真的做到了。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床头,只见那株静心草被放在石桌上,叶片上的蓝光依旧柔和,根部还裹着湿润的苔藓,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
“她收了。”池南衡心里一阵暖意,比身上的药膏还要舒服。
他想起自己滚下悬崖时,哪怕意识模糊,也死死攥着灵草不肯松手,就怕弄坏了,现在看来,一切都值了。
他看着叶惊秋沉睡的侧脸,鬼使神差地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
小时候他生病发烧,母亲就是这样趴在他床边睡,他醒了就会轻轻摸摸母亲的头发,母亲就会醒过来,笑着给他喂药。可手刚抬起一半,他又猛地顿住,悄悄收了回来。
不能碰。
就这样看着她,挺好的。池南衡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阳光缓缓移动,光斑爬上叶惊秋的发梢,闪着细碎的金光,他忽然觉得,身上的疼痛好像都减轻了许多。
叶惊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平日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刚睡醒时带着一丝迷茫,像蒙着水雾的琉璃。
四目相对的瞬间,池南衡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火烧过一样,连忙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喊:“银、银月师伯。”
叶惊秋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清了清嗓子,站起身理了理衣袍:“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平日里的清冷截然不同。
“好多了,”池南衡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声音有些沙哑,“伤口不怎么疼了,谢谢师伯,给您添麻烦了。”
“知道添麻烦,还去闯静心崖?”叶惊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严厉,像是在训斥,可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时,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知不知道玄空师兄听说你出事,差点把主峰的桌子都掀了?还有素心长老,连夜让人送了最好的疗伤药过来,现在还在外面守着,就怕你醒不过来。”
池南衡心里一暖,又有些愧疚:“让师父和长老们担心了是弟子不对。”
“你知道不对就好,”叶惊秋走到石桌旁,拿起水壶倒了杯灵泉水,递到他面前,“先喝点水,嗓子都哑了。”
池南衡连忙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他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她,只觉得那碰到的地方像有小火苗在烧。
叶惊秋也有些不自在,转身背对着他整理桌上的药瓶,声音闷闷的:“下次再这么胡闹,我就让玄空师兄罚你抄一百遍御澜宗规,抄不完不许吃饭。”
池南衡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像藏着星星:“只要师伯不生气,抄两百遍也行。”
叶惊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猛地转过身,就看到少年仰着脸看她,眼里满是真诚,嘴角还带着点傻乎乎的笑意。
她愣了一下,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容很轻,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浅浅的涟漪,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是池南衡第一次见她笑,不是那种敷衍的、客套的笑,是真的从心里笑出来的。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像落满了星光,连带着平日里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池南衡看得有些呆了,心脏“怦怦”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忽然觉得,静心崖的所有凶险,所有疼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叶惊秋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微微发热,连忙收起笑容,转身拿起石桌上的静心草:“这草我收下了,谢了。”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草叶,蓝光在她掌心跳动,“等过几日,我炼成丹药,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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